相亲相爱,家人和睦,这些明明就平凡普通的词,对他来说却是奢望的梦。
他大概就是从那个被啤酒瓶和破碎的瓷盘声音刺激得脑子和身体都险些四分五裂的童年开始变坏的。
父亲狰狞的脸和脏话满贯的恶毒声音对当时还很年幼稚嫩的他影响实在是太大,也太深刻了,深刻到他的骨子里也在不知不觉间染上了魔鬼和暴戾的基因。
孩子是很容易被染上颜色的。
这么多年,为了成为一个足以站在镜头前面的好人,他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暴戾基因,直到人生中的第二个家人——寅边虎在几个小时前出了一件重要的大事。
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件大事,也是他人生中的第一件大事。
兄弟给了他不曾有的家人温情,贫穷的他能比之回报的东西很少,想来想去,也只有生命和未来能给了,所以他愿意献上这些对自己来说微不足道的东西回报兄弟给予他的信任和对他来说极其珍贵的“亲情”。
耳夹是战士,捍卫真情的战士,而黄耿耿也是战士,捍卫自己一条命的战士,去世的欧阳也是战士,捍卫主播们幸福的战士。
为了别人而冲锋的战士生命总是离去得要快一些,但是他们心里却丝毫都不会觉得窝囊伤心,他们觉得自己是光荣的,要说遗憾,也只有那未尽的忠诚和未完成的大业。
人总要有一个目标,梦想是藏在每个人心里的一块宝石。有宝石,你的灵魂才会被点亮,才不会活成行尸走肉,才是特别的,才是一个珍贵的“人物”。
小人物也是特别的,全世界独一无二,自己首先要肯定自己。谁说小人物就不是大角色了,谁说只有财富和权力才能决定地位?地位又是什么,俗世意义中的那个“地位”吗?是自己给自己的心理定位,自己给予自己的社会、人身、生活……价值。
“TM的都闪开,左迩遐你想死吗?居然傻站着让捶,不要命了?!”夹杂着肮脏词汇的一道暴呵声劈头盖脸地从远处传过来,一嗓子打断了耳夹被动翻起来的痛苦回忆,也唤醒了他短暂麻木掉的神经。
疼痛大面积且毫无预兆的灌进身体里,如雷贯耳般让他猝不及防,也在一瞬间吞噬了他身上仅剩的明媚气焰。他瞬间从一团明亮灼人的火焰变得像一团灰烬堆垒的死物,光看外表只会遭人人唾弃。
耳夹没办法再轻松地笑出来了,他感觉自己的知觉在一点一点从身体里被抽走,身体变得不听话了,头上的伤口就像一个漩涡,无情而且贪婪快速地吸食着他的生命。
他知道,自己这下子没救了。
还真是恶有恶报啊!耳夹在心里耻笑自己。
对自己以后的网红之路决定开始摆烂的老虎本来躺平了在宿舍里睡大觉,直到刚刚才终于被摇醒。叫醒他的兄弟可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平时除了耳夹,再没第二个人有能耐在一分钟之内把这尊“睡神”给喊起来。
而且把他喊起来之后事情还没有完,被暴躁的老虎骂一会儿都是轻的不能再轻的后果,关键是得小心这个大爷就着起床气砸摔出来的东西,和他挥向踹向不知道哪个幸运儿的钢拳铁腿。
从上铺被踹下来的话,就基础楼的宿舍里那么逼仄的环境,少不了磕着碰着,或者是折了哪根金贵的骨头,最危险的情况是碰着脑袋。
还好兄弟们嘴快脑子也快,和眼看要挨打的那点时间抢着说完了耳夹的事。得知耳夹出事的老虎眼睛刚瞪起来就变了个神色,他来不及再胡发脾气,直接从床上跳了下去,跟一只矫健的猫似的,屁股着火般冲出了宿舍。
叫醒他的兄弟们被落在后面,他们集体在心里偷松了口气,并默默地对耳夹鞠了个躬,自己因为他而幸运的逃过了一劫,所以希望耳夹也能幸运的逃过这劫。
因为这要是放在平时,叫醒沉睡的寅边虎那就是在历劫。
老虎匆匆冲下楼,当他三步并作一个大跳飞出基础楼的时候,刚好看到自己仅有血脉不同的亲兄弟左迩遐被一只啤酒瓶砸得满脑袋迸血,头朝后往下倒。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他满脑袋是血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