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吓坏了,他来不及思考,身体自动开足最大马力冲向了左耳夹。
他顾不上理会握着啤酒瓶,眼睛猩红,呼吸粗重,嘴里流着口水,猫着腰,跟丧尸一样丑陋可怖的黄耿耿。在耳夹倒地之前,他连拨拉人带踢踹,甚至踩着他们的肩膀借力往里面跳,终于赶在耳夹倒地的前一刻疾疾接住了他的脑袋,没让他二次受伤。
失手重伤人的黄耿耿却疯了:“哈哈哈!我砸中了他的脑袋,他死定了!你们不能再欺负我了,你们活该,活该!全都活该!”
他疯疯癫癫地举起带有尖锐断口的啤酒瓶,身形不稳地转着圈指着周围旁观自己挨打的人们,“你们不帮我,你们都在看笑话,甚至还用我赚流量,你们都该死哈哈哈!老天一定会帮可怜的我惩罚你们的……”
他手中的啤酒瓶断口像恐怖尖锐的鲨鱼牙,一口断送了耳夹的生命,让他现在的心跳变得岌岌可危,离死神只差它吹口气这么短的距离。
人群中有人在着急地躲避,害怕被发疯到像狗一样的黄耿耿手中那只利器给伤到,有的则被这变故刺激醒了,急忙放下消遣他人,娱乐自己的手机准备上前去阻止,却及时被周围的人给拉住。
“他身上有接触性传染病,别碰他!”
“不要命的话就去拉吧,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这可是1102宿舍里有名的毒瘤,他身上的传染病几个月前才刚刚害死了一个健康的男生。”
“这人可不兴帮啊!带着病毒四处招摇,能是什么好人,说不定会反过来讹你一笔钱。”
……
知情的人们七嘴八舌地指控黄耿耿,在他们看来打人的和挨打的都不值得可怜,除了自己。于是想帮忙的人再一次退却了。
这个时候,跟着寅边虎一起冲下来的男生们有所准备地戴上手套和口罩,上前去协力摁住了还在拿着断口啤酒瓶嚣张耍尾气威风,亟代爆发的炸雷黄耿耿。
黄耿耿瞪大一双棕色的眼睛,鼻涕混合着口水和灰尘一起从那张秀气可爱的脸上往下淌,看起来非常恶心。他被按住了也依然骂骂咧咧,哈哈大笑,仿佛是一个理智全无的精神病,整个人俨然就是条发疯的鬣狗,无目标无差别地撕咬。
大家真的像对待病毒一样对待他,他也不负众望的进化成了一颗大病毒,现在连脑子也病了。
老虎顾不上理会身后这些嘈杂的声音,乱叫的狗,和排山倒海般混乱的场面,他抱着身体急剧变凉的耳夹,向来如钢铁般硬朗的心和灵魂居然在因为他流失的温度而颤抖,甚至身体也跟着在颤,成年之后的老虎眼睛里第一次冒出了泪。
耳夹头上的口子太大了,即使再不愿意承认,理智也在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判断:耳夹活不了了,这个跟他情同手足的好兄弟这一次要离开自己。
永远的离开,再也找不到他的那种。
左耳夹平时很神秘,不仅不爱搭理人(老虎认为),还有个奇怪的癖好:明明不内向,却很喜欢玩失踪和捉迷藏的游戏,搞得每一次他都得费一番力气才能找到他。
不过之前每一次寻找的时候他都不着急,心情很淡定,有时候还会因为找不到或者是没有心情玩游戏而有些烦躁,因为他知道靠耳夹的那颗聪明脑子,不管在哪里他都能保护好自己。他不在附近也行,都是成年人了,他不是这个人的生活必需品。
他以为耳夹独立,但缺失关爱的耳夹其实很黏人,老虎一直都不知道这件事,而现在,他以后也没机会知道了。
这一次他慌了,耳夹一旦没了气息,躺在自己怀里的变成一副孤零零的躯壳,他就再也没办法找到他了,哪怕倾尽父母积攒的家财也唤不回兄弟珍贵的灵魂。
这个从小跟他穿一条裤子长大,事事为自己考虑,就像半个父亲和兄长一般的好兄弟,他绝对——绝对——不要失去他!
“别怕,别怕,我给你叫救护车,我家那么有钱,一定可以给你找到最好的医生治疗你,别怕,别怕,你会被治好的兄弟……”
老虎在身上找着手机,却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手机刚才被自己落在宿舍里了。他头一次慌张地哭了出来,明明之前一直觉得堂堂七尺男儿流泪实在太丢人了,太娘们。
现在他说着那些话安慰着浑身是血的耳夹,又似乎在安慰自己,祈祷假话会变成真的,可只有眼泪和摆在眼前的残酷事实才是真的。
老虎突然很后悔自己下午睡那个该死的觉,如果他醒着……可是世界上没有如果,耳夹确实生命垂危,而且出血太严重,已经无力回天了。
可是如果他不睡觉,就不会导致兄弟发生这种事,就可以一早出来阻止,他也实在不需要别人冒名顶替自己的罪行,他一人做事一人担,更何况顶替的人还是他最好的兄弟。
老虎相当悔恨,却又对现状无力挽回,他人生中第一次意识到了,原来万贯家财也有顷刻间失去所有作用的时候,如果没有作用,那钱财就是一堆废纸,没有用的数字和破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