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灰白的人就如同是一阵灰白色的烟,只一会儿功夫,就已从这片黑色的城楼之前消失。
“你知不知道,他们都已经染上了瘟疫。”黄衣道士冷冷地道。
轩辕承一愣,他的确不知道这件事。
“你放他们出去,会有更多的人因此而死。”
“你怎能确定这些人染上了瘟疫?或者说,你怎知那些已经出城的人没有?”
黄衣道士闻言冷笑:“因为这些人,是我要他们留在最后的,因为韩大人说,这些染上瘟疫的人,一个也不能让他们离开长安城。”
轩辕承亦是冷笑,“就算他是天上神魔,也无权决定他人生死。”
裴云熙在一旁大声道:“喂,我说韩文广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啊?值得你为他这么丧尽天良地卖命?我看你也是个修道中人,这么恶毒难道就不怕再也修不成神仙?”
他这话本来也甚是无厘头,但却偏偏像是戳中了这黄衣人的痛脚,却见他两眼顿时泛起一种凌厉的冷光,冷冷看向裴云熙。
“住口!我等修仙大业,岂是你一个不学无术的废物能懂?你若再聒噪一句,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哎呀?你还恼羞成怒了?听好了,你这辈子都修不成神仙!你这辈子都修不成神仙!下辈子也修不成神仙!怎么样,本少爷就是说了。”
黄衣道士勃然大怒,身形只是闪了一闪,便即从原地消失,转眼来到裴云熙面前,抬左手想要掐他脖颈。他动作瞬息飘忽,本来绝无失手,然而这一次却是例外,他的手还没有碰到裴云熙的脖子,便有一只铁腕格在了他和裴云熙中间,轩辕承的黑眸中带着一丝淡淡冷笑,在他耳侧开口道:“你想动云熙,也要问问我同不同意。”说着腕上用力向外一震,竟将那黄衣人的身体震得退后出去。
黄衣道士双眼盯着轩辕承,眼中怒火燃烧,极是骇人,忽的退开三尺,举剑向天,左手做了一个术法手势,只见他剑上忽然亮了一亮,接着无数道仿若流星的光芒从天而降,纷纷吸纳到他掌中的那柄长剑之上,而这柄宝剑,竟仿佛当真吸纳了天地星光一般,一分分地耀然明亮。
轩辕承踏前一步,将裴云熙红珠等人尽数挡在身后,凝目看他长剑。他平素练剑多于上藏书阁,所以对于这黄衣道人的衣着并不相识,而现在看他的剑技,好像也不认识。但从方才两人动手过的那几招,还有现在他掌中这柄剑上暴涨的杀气来看,这个人绝非是泛泛之辈。
黄衣道士双目猛然间寒光一闪,出手如电,掌中灿若星辰的宝剑蓦的向着轩辕承当头劈下,然而这一剑,看在轩辕承眼里却并不只是普通的一剑,剑锋之后,苍穹撕裂,乾坤扭转!同这眼前异象一起出现的,还有一种排山倒海般的巨力,瞬间泰山压顶一般将他牢牢罩在其下。
轩辕承一双剑眉微微向上一扬,右臂抬起,惊起千层巨浪,一片暗红色的剑影席卷而上,正迎上那片压下来的星斗光华。
两股剑气相碰的刹那,忽然发出太阳般雪亮耀目的强光,站在轩辕承身后的裴云熙和红珠同时转过头去,伸手挡住自己双眼,而那两个孩子,却早已不再出声。
轩辕承胸口像是被一块冰冷的巨石狠狠砸了一下般的,脚下站立不稳,一连退了数步才站稳身形,心口一阵猛烈的抽痛袭来,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咬牙忍住,抬眼看向对面的黄衣道士,他虽心口生疼,但他心中有数,那黄衣人必定比他还要难受!
黄衣道士看起来果然比他难受很多,退后的距离比他更远,一手捂住胸口,任由几缕黑发垂在脸侧,更显得他的脸色苍白,虽然还在站着,但身躯却在微微颤抖,看起来便如一只在秋风中瑟瑟抖动的枯叶之蝶。
他平生最为自负的剑技斗转星移,还是敌不过轩辕承的逐沧浪。
“你到底是谁……”很久很久,他终于开口,嘴角却缓缓淌下一丝鲜血。
“太虚结境这四个字,你有没有听过?”轩辕承淡淡说道。
“太虚结境?没有听过,想不到今日……我竟然败在一个如此名不见经传的门派弟子手上……”
轩辕承看着他,眼中露出一丝略带同情的微笑,“你应该庆幸才是。”
黄衣男子脸色一变,似是更加灰白。
“庆幸什么?”
“呵……,庆幸我只是把你当作一个最好对付的‘人’,而非是别的什么,否则,你现在可能已经没法开口说话了。”
轩辕承眼中的轻蔑和不屑,甚至比他口中所说的话,更加冰冷锋利,瞬间刺穿了面前那个男子的身体,他那张本来年轻英俊的脸,竟仿佛在一刹那间老了十岁。
“我会记住你的,”黄衣道士的眼睛在轩辕承脸上一点点扫过,好像直要看进他的骨头里,“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说完这句话,他的眼睛便像是两只熄灭的灯炬,瞬间黯淡,不只是他的眼睛,就连他的身体,都在这空旷的城门之前瞬间消失。
“他走了?”裴云熙四下看去,果然再也看不到方才那人的一点踪影。
“这人真是有些奇怪,年纪轻轻却这么冷若冰霜,就算技不如人打输了,也不至于这么输不起一样。”
轩辕承眼睛中的嘲讽之色此刻却消失殆尽,意味深长地向着远方看了一眼,道:“这是好事,如不是他这样重视颜面,反倒不好办事了。”
“办事?你要办什么事?”裴云熙奇道。
轩辕承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更加讳莫如深,“没什么,只是随口说说。”
裴云熙“哦”了一声,回身向着城门望去,“轩辕,我想进城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