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方法?”
“你管不着!”
杨骎觉得这么没头没尾的车轱辘话斗嘴下去是个没完没了的结果,只得以退为进道:“不开玩笑,现在就咱俩,凡事都得有商有量的来,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阿遥皮笑肉不笑了一下:“我用不着跟你商量,东西找不找的到你都得指着我呢,我跟你商量不着。”
“阿遥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嗷,”杨骎决定以其人之话还制其人之身,他用手指在自己和阿遥的身前来回来去地指了指,“你我之间,现在连这么一点点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吗?啊?!”
阿遥看了看,然后从身侧挎着的皮筒子里抽出了那卷人皮地图。
杨骎立刻摩拳擦掌地表示:“哎,这就对了么,自己人,藏着掖着干什么呢!”
阿遥用火折子将人皮上的地图烤显了影,展在杨骎眼前,地图上就是白头山,山脉纵横绘制得细腻,但若说以图为据去找东西,难不成要挖遍整座山去?
“我问你,这副地图是纹在哪里的?”
杨骎觉得阿遥多此一问:“魏强身上啊,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阿遥抻平了人皮,又问:“具体哪个位置?”
“后背啊,”杨骎仍是觉得莫名其妙,“这不也是你告诉我的吗?”
阿遥把地图卷起来收回皮筒子里,不带感情地说:“准确来讲,是后腰。”
杨骎摸不着头脑了:“甭管后背还是后腰,这么大一幅图,那总得找一块平整的地方纹吧?难不成还纹在胳膊肘上?纹在膝盖窝里?”
“魏强是一个心思非常深且细腻的人,”阿遥平视杨骎,“既然纹在了后腰上没有纹在别的地方,那势必有他自己的考量。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直接地把答案示人,就像这纹身遇热才显一样,表面上看到的是一层,肯定还有表层以下的信息。”
杨骎觉得阿遥每次提起魏强的表情和神态,都一种说不上来的劲儿,这让他对一个早已沉入海底的死人总是不由得生出一些奇怪的情绪来。
于是他十分没有水平地说了一句:“哼,你跟他认识才几天,倒是挺了解他的。”
说完,连他自己都觉得这句话酸得简直让人没脸。
阿遥倒是没什么反应,目光向下看着脚面,似乎在回忆和魏强的相处细节:“他自己愿意滔滔地说,难道我能去捂他的嘴不成?”
“呵,你们俩有这么多共同语言呢?他的岁数都能给你当爹了吧?感觉他挺喜欢你呀!”
阿遥不理他,面无表情地从皮筒子里拿出铝盒,打开盖子,从里面拈出五粒红色的药丸张嘴咽下去。这是她根据自己每次毒性发作的频率和症状轻重调试出来的药量,每天吃五粒,就能维持住正常人的状态。现在铝盒里还有不到一百三十粒药丸,也就是说她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甚至都过于乐观,她在刚中毒的时候,魏强每次只喂她吃一粒,可是现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追加到五粒,接下来要维持现状,恐怕还得加大药量……不能再细想了。
杨骎觉得自己这张嘴像是被夺舍了似的,说出来的话一句赛一句的没有水平,但他又忍不住,非说不可。再一看到阿遥吃药,他就又想扇自己大嘴巴子了。
“喜欢?你给喜欢的人下毒啊?”阿遥毫不客气地唇枪舌剑反击回去,“这喜欢可真要命!”
杨骎理智上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小心眼,但是当阿遥一提起魏强,他还是忍不住要嫉妒、忍不住要发火、忍不住要含酸带刺地说几句没有水平的话来。
他还是被自己卑劣作祟的嫉妒心和小心眼打败了:“也不都要你命啊,骙郎不也挺喜欢你吗?闵海石不也挺喜欢你吗?”
他明知道这样说会让阿遥难过,可他还是说了,说完他又开始后悔,他发现,原来难过和难受的是他自己。
因为阿遥显然是并没什么过激反应,只是表示:“喜欢我的人多了,没一个让我过上好日子的,我不稀罕!”
阿遥太受欢迎这件事,让杨骎太不舒服了。
他们凭什么喜欢她?他们才认识她几天?他们为她做过什么?
他一想到阿遥在滨郭港的云来客栈和魏强还有骙郎待在一起整整两个月,他简直就要七窍喷血!
且不说魏强,就看骙郎去了葡萄屿还在惦记失踪的阿遥,就足以让他怒不可遏了!
可他不知道该怒谁。
阿遥和骙郎,和魏强,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
杨骎熟知人性,更熟知男人是一种什么样的动物,在那种环境下、阿遥孤身一人,她带着那样的目的,他们又是那样的……
尽管在阿遥的陈述中,从未提及她作为“流莺”是如何盘旋周转于魏强与骙郎之间的,这是她聪明的地方,她懂得聪明地隐藏一部分事实来保护她自己。
杨骎不知道、不确定自己想不想知道那隐藏起来的信息。
说不想是假的,他对阿遥这样的感情,不好奇是不可能的;
说想也是言不由衷,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就算有,他能怪她不知自爱、不守身如玉吗?如果没有……怎么可能没有?那两个男的难道是什么可以坐怀不乱的先贤大德?阿遥难道又是什么有金刚护体的大罗金仙吗?
凭什么!他们凭什么!凭他们也配!
想,是人之常情;不想,是放过自己。
只能不想,只能放下。
杨骎在心里卑劣了一个极致够本,然后他得出结论,阿遥没有错,错的是董骙,错的是魏强,阿遥是受害者,自己也是,阿遥和他才是同体同命,他绝对不能也不会放过伤害了阿遥的人。
这件事到此为止,他将之在心中封存焚毁。
好的人、好的东西谁都喜欢,阿遥当然是好的,但他们不配!
世间所有的宝贝都必须有人守卫和保护,否则什么腌臜东西都会想要来染指,碰不到是本来就无福,碰到了反而会觉得赚了。
杨骎下定决心地去握阿遥的手,阿遥的手却在中途和他的手撞了一下,然后径直贴到了他的后腰上。
阿遥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杨骎抖了一下。
“你……你干嘛?”
阿遥手掌贴在杨骎的后腰上,灵活地一转手腕,手指沿着他的脊柱一路向下直奔尾椎骨而去,杨骎头皮如过闪电般麻了一下,忙背过手去拍了一下阿遥的手背。
“干嘛呢!”杨骎抓着阿遥的手腕拉到身前,“什么毛病?”
阿遥一双眼睛亮亮的:“山洞。”
杨骎很无奈地意识到当自己激烈地内心斗争时,阿遥是一点也不受影响。
老话说的好了,多情反被无情恼。
烦恼是他一个人的烦恼,她惦记的居然是什么山洞?
杨骎简直要气笑了:“什么山洞?把话说全乎!”
阿遥眨眨眼睛,很认真地说:“地图上没画的山洞。”
然后她补充说:“表层以下的信息,在明面上却让人容易忽略……”
杨骎拿她没有办法,她有时候脑子转的太快,思绪是一截一截的,这一截和那一截之间要是跟不上她的思路,压根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听上去简直像呓语。
“祖宗,咱把话说明白行不行?”
“魏强为什么要把地图纹在后腰上,我的猜测是那东西被他藏在了山中一个山洞里,而把山洞纹在地图上又太显眼了,所以他利用了身体本身的构造来让这个信息隐藏在表面之下。”
阿遥把目光投向了杨骎的后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五谷轮回之所的位置应该就是山洞所在。”
杨骎觉得自己□□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