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动静,都入不了林观鹊的当下所感,她眼前失了定处,将手掌下滑,靠摸索替楼金盖上双目。
收手之时她身骨无力,在原处打定,恍恍失神。
无头无尾的话刚激起她的心海,楼金之举实属在意料之外,自击毙命,得是如何的心态。
知情人倒在眼前,让她彻底明白她曾经的疑虑并非她所想。
甚至,并非她天赋异禀,并非她幸运......
心潮打旋之间,她身后高处传来老海主的声音:“多谢神司助我默海渡过此劫!”
老海主......
对!老海主!
林观鹊眼中跃动,她撑身站起,回转之间视线力量如折枝风雨,脱口之言有些失声:
“海主,他读过你的全部记忆。”
如今想来,好似方才海主听到楼金近身时的神色就不太对劲,楼金的话,老海主与时桪意皆能入耳。
倘若长若池不是站得远些,怕会在半处就打算楼金的说辞骂上两句,老海主既然入耳旧事,依照和先神司的关系,会当没听见吗?
楼金已去,她全部的注只能下在老海主身上,什么是不自欺?什么是瞒着她?
她要知道,她得知道!
“哎哎呀——”老海主闭了眼,向蓝和肩上倾倒,虚弱扶额,“哎...我头疼都得厉害,实在想不起来旁得事情。”
“您可是知道内情?”林观鹊逼问道,此等拙劣的反应,叫她如何就此将人放走。
“唉,不知道不知道!”老海主矢口否认:“他说得那些我都听不明白!”
此番姿态,好似想要快些甩脱这个话题。
话已入耳,林观鹊止不住摇头,她从犹疑之间转成确信,倘若老海主不知情,听到那些话根本就忍不住声,定要同楼金问问:什么亲生孩子?所言是何意思?
而非如今在她跟前闭口,对方才之言充耳不闻。
“海主。”林观鹊更诚恳些:“还请您告诉我为什么!”
“哎呀。”老海主在叹声中睁眼,反倒更急切,神情显尽无奈,“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呀!”
说不知道,非说也想知道,这其间更有可理论的地方。
顾不得长若池与时桪意在此,她直言所愿,恳请道:“我被此事终年困扰,想做一回明白人,不论是什么,我都能接受。”
什么都好,什么都比蒙在鼓里好!
见海主悄悄推攘蓝和的动作,知海主要走,林观鹊移步拦在前方,语气早落在下层,求道:“师父在时您就是他最好的友人,您一定知情!就求您为我解解惑!”
从请到求,林观鹊的心弦已到不可再拉紧的地步。
她心中怪异,却终年未解,只能在自己身上贴金来减轻胡思,许是她就得师父所喜,有这份机缘...
如今有人告诉她她所想皆错,她怎能不刨根问底?
问竹尘吗?可竹尘恨她。
极穆好似知晓一切,她总不能去找半死不活的人问这个问题。
想来,眼下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海主!”林观鹊语气上尽是恳求。
蓝和见两人僵持不下,插入话来,商量着:“神司,要不就让他先休息休息吧,来日方长,总躲不掉。”
“对对!让我脑袋歇歇!”老海主紧跟道。
总躲不掉...林观鹊微微张唇,总躲不掉吗?
不,林观鹊看着两人不由分说开始绕开她的动作,胸口如同被塞庞物,涨到话说不出。
不会是如此,如若离了当下,老海主就有空想出应对之法,不像如今突来打得措手不及,使其马脚露出。
林观鹊闭眼,算是给出手握之间的最大筹码:“我有办法让迟欢好起来!”
她所能做的一切,只有这一点能被老海主夫妇不敢作赌的在乎。
眼瞧老海主夫妇同时停顿,林观鹊心中巨石半落,她不信,迟欢不如这个秘密重要。
老海主还想继续走,却被蓝和拽回。
“别装了!”蓝和语气重了不少,她松开搀扶老海主的双臂,拍在老海主后背处,令道:“快告诉神司!”
“诶?!”老海主吓直了身,急到跺脚,围着蓝和踱步一圈,喊道:“我的夫人呐!”
“什么比迟欢重要?”蓝和气势也弱不到哪去,自然会分得清孰重孰轻。
老海主缺清楚林观鹊的性子,扶额道:“哎哟!神司既然有办法怎么可能放任迟欢这样呢!”
此话确实不错,就算今日没有答案,林观鹊也一定会想办法恢复迟欢,蓝和与她想出不多,她只能在此处做赌。
如今老海主已没有退路,必须直面林观鹊的问题。
林观鹊呼出一口足够长的气道,却不足以疏解心腔的膨胀之势,她在那双无奈又挣动的眸色中慢慢走向老海主,将如今一切能想到的事冗为一谈:
“异族族长笑我,永生神避而不见,造物神风雷神对我越责垂怜,您如亲如长一样瞒我至今,这世间到底有多少知情的人?”
那她在这些知情人眼中算什么?一个无知笑柄,还是一个需要怜悯恩赐的愚笨之人?
“您看见我时是平常之心,还是会不断提醒自己莫要漏嘴?”林观鹊崩紧身,目显悲戚,她太想知道:“知情的人都对我是怀揣怎样的心思?”
她没有力量去撑起沉重的头骨,说不清在笑谁,“可我就算是个痴儿,也该明明白白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