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指认的宫泽郁纱并没有像往常的嫌疑人一样破口大骂或者拼命证明自己的清白,她只是挂着一种宁静的礼仪性的表情,冷静又理智的提问:
“请问毛利先生这么说的证据呢?梅井先生可以为我作证,在此前我并不认识他们夫妇。我什么要杀害与我没有任何关系的梅井夫人呢?”
沉睡的毛利小五郎(背后是柯南版):“没错,梅井夫妇是不认识你,因为你认识的不是他们,而是他们的女儿——梅井里美!”
此话一出,震惊全场!连只是默默祷告的梅井纪一都抬起了头。
沉睡的毛利小五郎(柯南)继续:“20年前,你和同样出自宗教家庭的梅井里美上了同一所宗教学院,我让柯南拜托警官调查过了,那所宗教学校至今还记录着你们这一届所有人的名字。”
“所以呢?”宫泽郁纱依旧保持着那样的冷静,“就因为我和梅井里美是同一届学生?我们甚至不是同班同学。”
“当然,这并不代表什么。”
柯南将脑内的资料和分析一一梳理排序。
“黑色的礼裙,黑手套,左胸口的白花(胸针),我想你今天参加的重要场合并不是公司的商务会谈,而是梅井里美的葬礼吧?”
“自从梅井里美因为阿斯伯格症从学校退学,全家搬离东京,与同学失联将近20年的时间。警方通知了调查过程中询问的梅井里美的好友,其中也只有极个别来到了葬礼现场。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同样参加了葬礼的宫泽小姐你......”
沙发背后,小学生身形的侦探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蓝色的瞳孔依旧一片清醒。
“无论当年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我想梅井里美这个人对你来说总归是意义不凡。”
或许最后的这句话让宫泽郁纱面具般凝固的表情都微微动容,但她仍是问道:
“所以呢?”
“不过这只是我推测的动机,并非决定性的证据。”想起那个不怎么科学又好像很科学的凶器,连蝴蝶结状的变声器都掩盖不了江户川柯南狠狠一抽的嘴角,“证据就是——宫泽小姐胸针上缺少的那颗碎钻!”
那张小嘴叭叭叭地持续输出:
“你先是假借去洗手间为理由,在梅井夫妇的位置合理地与端着大量餐品的安室相撞,然后利用惯性,借着被裙子遮挡的角度让带毒的碎钻落到了梅井夫妇的玫瑰花上,导致梅井夫人触摸玫瑰花时被切割得锋利的毒碎钻划开皮肤中毒身亡。
是的,碎钻或许在食物中可能会很显眼,人也能吃得出来,但在带着水珠,一层层包裹的玫瑰花中就不明显了。尤其是如果没有处理好花刺的花束,即使被利器割伤了手指,持花人也只会认为是花刺造成的,细小的伤口也很容易结痂、被人忽略过去。
调查人员并没有在玫瑰花里找到碎钻,因为它在梅井夫人突然死亡的混乱之中已经被你处理掉了,为了避免不知情的人误伤,它应该被你藏在手提包里。而且无论是监控中与安室相撞时保护胸针的动作,还是你刚刚避免了那个小姑娘触碰你的胸针,大概都是为了避免他们中毒吧?我想你的胸针上应该还沾有碎钻残留下来的毒药才对!”
闻言,目暮警官眼神犀利地看向不知不觉站在人群最中心的黑裙女人,警惕且试探着开口:
“宫泽小姐,请把你的手提包和胸针交给我们检查一下。”
“啊,不用了。”
她说,如同一个对着剧目高潮尚且满意的观众,露出了矜持而礼貌的笑容。
“您说的基本上全都正确,毛利先生。只不过有一点我要纠正——碎钻并不需要处理,只要直接接触,它就能融进皮肤,使接触者中毒身亡。而且并不只是碎钻上带毒,准确来说这一整颗莲花胸针都是遇肤即融的剧毒。”
“?!!!!!”
闻言,周围的人群满脸惊骇,纷纷向远处移动。而警察们则神情严肃,拿出仿佛对待持枪恐怖分子的态度对着宫泽郁纱。
即使这样,宫泽郁纱仍旧面不改色地解释道:
“不过请放心,只要隔着无机物接触就没关系。而且这颗胸针原本是为我自己准备的。我本该在参加完里美的葬礼后准备跟随她一同前往极乐,但大概是kyo...(小声)的旨意吧,居然让我在回家的路上遇见了杀害里美的两个凶手。你说对吗?里美的父亲,梅井纪一先生?”
杀人凶手居然指认受害者的丈夫是杀害他自己女儿的凶手?!受害者也是另一起案件的凶手之一?!!
并不知情的围观众人发出惊呼。
而米花不愧是米花,虽然没有痛哭流涕,但宫泽郁纱仍旧缓缓道出了起了自己与梅井夫妇的恩怨,或者说与梅井里美之间的过往。
“里美,是我的英雄。”
这样说着的宫泽郁纱,脸上闪烁着憧憬与骄傲,几乎与一旁作为里美的父亲的梅井纪一,与他提到女儿时脸上的漠然形成了极为刺目的对比。
宗教学校其实和其他学校并没有什么不同,或许因为一些奇怪的条例,更容易出现莫名其妙的排挤、欺负。木讷寡言的女孩遭到了校园霸凌,然后被开朗乐于助人的同级女生给拯救了——这就是宫泽郁纱和梅井里美的故事。
在患上阿斯伯格症的16岁之前的梅井里美简直就是那个年纪好女孩的模板,中产的富裕家庭出身、长相漂亮、性格开朗、学习优良、乐于助人,有着良好的人缘、热爱运动,是排球社的队员。
同样也是出身于极端苛刻封闭的宗教家庭的宫泽郁纱的反面。
对于当初的宫泽郁纱来说,那场校园霸凌只不过是她和梅井里美相识的一场开端,对方的笑容、为人处世、积极的心态、看待事物独特的视角......梅井里美用她的光和热拯救了宫泽郁纱被压抑的生活所禁锢的麻木的灵魂。
因为深切地明白自己并不良好的风评,为了不拖累梅井里美,当时的宫泽郁纱对她说‘与对方相交,是属于她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直到梅井里美因病退学,从东京搬家后,还被原生家庭给钳制的宫泽郁纱失去了和梅井里美的一切联系——就算退学之前,里美还向她承诺,康复之后会再次回到这里,会再来见她。
直到不久前,偶尔的念想中,宫泽郁纱依旧会像当年的那个十几岁的天真少女一样期待着她们的重逢。然后就从她曾经的宗教学校的校友口中,得知了梅井里美的死讯。
“多么可笑啊。”
说起梅井里美的死,宫泽郁纱像是换了张脸一样,脸色可怖得一如她身后再生的咒灵。她死死地盯着梅井纪一,措辞清晰的话语里满载着快要溢出来的讥讽。
“慈善机构经理的父亲,政府医疗工作的母亲,什么样的医生请不到,什么样的理疗医院找不到?阿斯伯格症并非难以治愈的绝症,里美还在拯救自己,你们却轻而易举地放弃了她。”
得知消息的时候,宫泽郁纱借着自己的人脉将案件的相关资料拿到了手,对着里面的调查结果逐字逐句地咀嚼——梅井夫妇曾经请过一位医生,不了了之后就没有再请;有人曾经目睹疑似梅井里美的女性在梅井家的院子里进行自我锻炼;梅井里美死前的求生举动......
连请个护工也不愿意,硬生生让她在自己眼底下一天天逐渐向死亡靠拢,皮肤溃烂,骨肉颓靡,直至污垢被吞入腹中,蛆虫蚕食着躯体。
他们,怎么能这么对待她的英雄?
“甚至还有脸出狱后一边在网络上说你们爱着里美,一边连里美的葬礼都不参加!不!你们来参加葬礼才是对里美最大的侮辱!!——”
这样说着的宫泽郁纱早就不复之前端庄冷静的模样,或许是背后咒灵的影响,情绪激荡的同时,扭曲的面容像是要把梅里纪一给当场掐死一样,弄得本就提心吊胆的警察们都不动声色地缩小了包围圈,咒术师们祓禊咒灵的手也蠢蠢欲动。
“可惜啊,为了计划的成功我只用了一颗碎钻,只有二分之一的死亡概率。是不是很庆幸呢?梅井先生,死的是自己的妻子而不是自己。放心吧,像你和梅井夫人这样的人是绝对到达不了那个美好世界的!只有里美才会登顶极乐!!!——”
原本还是四级的新生咒灵像是被点燃了一样轰得暴涨了身形!细细看去竟然从中隐约瞧见一丝女性的轮廓。而被它的双手环抱,大笑着、癫狂着的女人如同置身于扭曲的熊熊烈火,以自身的性命为代价向仇人复仇!
——不提脸色难看的梅里纪一,那样坚决的模样几乎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震撼。
‘不好!’
咒术师们打了一个激灵,几乎顾不得隐藏起自己的式术,肌肉发力!
——虽然看情况,咒灵一时之间并不会暴涨到他们无法解决的一级特级,但在作为情绪提供者宫泽郁纱的“配合”下,或许会操控着她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然而——
[嘭——!]
如同一场悄无声息的默剧——只在咒术师的视野中上演。
女人的背后炸开了一朵花。
一朵...妖艳而污浊的“花”。
青紫的血液在空气中勾勒着混乱的线条,边缘粗糙不平的切块顺着重力倾斜堆积,似乎是仿照人类脏器的内容物从中挤出,软哒哒地垂落。一整个抽象得宛如毕加索笔下的《格尔尼卡》。
黑裙的女人也像断了线的木偶,激烈的情绪伴着话语戛然而止,两眼一翻就瘫软在了那堆“花”中。
【空之呼吸·一之型——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