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出去闲逛是对的。”
莱尼米拉,也就精致女人对着我挤眉弄眼,显然她根本不相信有人会一大早冒着鹅毛大雪去散步,更何况周边也没什么好看的,只有积了雪的冰原,一片白色,无聊枯燥。
我故意装作不明白她的意思,将注意力集中到手上编织的花圈上。这是女主人要求的,为晚上举办的简单追悼会做准备。
她则带着男士们趁着白天把尸体埋到后面的墓园,并顺便指挥他们在周边的冰原上巡逻一圈,看看能不能寻到那个残忍黑巫师的下落。
“那个女孩的死状可惨了,被倒吊在吊灯上,全身赤裸,还满是鞭痕。”莱尼米拉见我不做回应,无趣地耸了耸肩膀,继续说道,“我今晚肯定要做噩梦了,得问奎特夫人要点助眠用的药水才行。”
我还在想她描述的女孩死状,依稀记得她抽中的卡片上确实是个倒吊人的模样,结合Volde的说法,看来这个诅咒要杀人,必须按照卡片给出的方式才行。
“他的技术怎么样?”
我出神地思索着,骤然听见问题,条件反射地嘟囔道,“烂透了。”
身边的女人发出得逞的嬉笑时,我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你们不是什么兄妹吧?没有情侣能骗过我的眼睛,”她指指自己的眼睛,有些得意地说,“昨晚吃饭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我只是想省去点麻烦,”我有些尴尬地解释道,想让她明白自己真的没有奇怪的癖好。
“明白,”莱尼米拉挑挑眉,“奎特夫人确实过于不掩饰了,她对俊美的年轻男子一向没什么自制力。”
我听着她描述奎特夫人时的熟稔口吻,有些疑惑地问,“你和奎特夫人很熟吗?”
因为奎特夫人是东道主,发牌的是她的小精灵,做预言的更是她本人,我自然认定她就是杀人的黑巫师,此时发觉两人的关系匪浅不免好奇。
“好几年的老朋友了,我当时因为情感问题陷入了低谷,靠着她的预言才重新振作起来,认识了现在的丈夫。此后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
“这么说其他人也是奎特夫人的老客户?”
莱尼米拉摇摇头,“大概是吧,但我们相互都不认识。但奎特夫人一直有邀请朋友到自己的岛上度假的习惯,这不是我第一次来,但昨晚的事……这种事还是头一次。”
我停了下,有些迟疑地问,“昨晚零点后你有听到什么吗?”
“什么都没有,我喝了很多酒,连亨塞特洗完上床的动静都没听到,”莱尼米拉望着窗外飘飘荡荡的雪花,“希望先生们今天能逮住那个残忍的黑巫师,这样至少不会让整个假期都被破坏掉。”
我有些讶异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发生这种事后,她竟然还能想着度假,这份神经大条也非常人能及了。
“亨塞特是个傲罗,我收到过不止一次的死亡威胁,”莱尼米拉似乎看出我在想什么,用分享秘密的亲密口吻小声说,“他对鉴别黑巫师很有一套,按照他的话说,那些手上沾过一点血的家伙,就别想逃过他的眼睛。”
我不是很习惯这种自来熟,身子微微往旁边靠了点,有些不自然地眨了下眼睛,干巴巴地说,“是吗?那可太好了。”
太好了,是地狱开局,我们没救了。
我想得入神,莱尼米拉之后说了什么都没怎么在意,也没看她递过来的什么东西,顺手塞进了外袍口袋。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等到正午男士回来,亨塞特的目光确实一直似有若无地打量着Volde。老者泰斯特先生则一无所觉地说着冰原上的情景,“一览无余,要是有能藏人的洞穴,肯定一下子就能看见。”
“也许对方用魔法隐藏了自己?”莱尼米拉一边帮丈夫拍掉肩膀上的雪花,一边分析,“可能他有个随身帐篷避风?”
“天气太冷了,即使有帐篷,想要安然度过漫长的夜晚也必须一直使用保暖咒,”亨塞特说,“这样我们不可能一点使用魔法的痕迹都找不到。”
“你的意思难道是说黑巫师就在这栋别墅里?或者说是在我们之中?”泰斯特夫人不敢置信地问,声音因为惊恐有些变音。
“我只能想到这种可能,”亨塞特不带感情地说,还有意无意地瞥了Volde一眼,可惜后者一直在忙着应付奎特夫人。
但我想即使他有时间,大概也不会在乎这种意有所指地目光。
“太可怕了,亨塞特,”奎特夫人终于想起自己东道主的身份,“你刚才对我的客人们提出了一个非常严重的指控,然而连犯人的影子都还没瞧见。”
“只是推测之一,”亨塞特收回目光,对着隐隐要发飙的女主人软下口气,“当然犯人也很可能还游荡在冰原上或者海边的悬崖下面。”
奎特夫人这才作罢,领着众人走进餐厅,还是昨晚吃晚饭的房间。
虽然有一位客人出了可怕的意外,但小精灵仍旧按照女主人之前的命令,在餐桌上准备好了丰盛的午餐。
“琪琪,去叫米尔下来吃饭。”奎特夫人在上首主位坐下。小精灵则顺从地跑出餐厅,往楼上去了。
吃了一会后,亨塞特用种闲聊的口吻问道,“里德尔先生,不知道你从事的是什么职业?我们在昨晚饭前都相互认识过了,但可惜的是,你和令妹错过了大家相互认识的环节。”
我叉鱼肉的动作顿了下,有些紧张地瞥向身边的Volde。然而他进餐的动作一点都没有被询问影响,慢条斯理地切割着一片五分熟的牛排,带血的肉汁混着黑椒汁随着刀口慢慢挤出来,流到雪白的瓷盘上。
怎么会有人连吃饭都能这么赏心悦目,相信此时奎特夫人也有同感,因为她望过来的眼睛同样亮闪闪的。
Volde看起来好像根本没注意到有数道打量自己的目光,只是对上我盯着他的目光后,很自然地把那一小粒切下的牛肉转移到了我的盘子里。
他大概以为我是眼馋他的肉,虽然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在巫师身上试验黑魔法,折磨麻瓜取乐,并在午夜之后杀一个人助眠,”他嘴角噙着冷笑说。
我先是对他的诚实自爆一惊,然后反应过来这是在嘲讽亨塞特,在餐桌上像对待犯人似的审问。
“我不是这个意思,”亨塞特皱起眉,显然也听出了话里毫不掩饰的讥讽。
“他的老毛病又犯了,”莱尼米拉赶忙笑着打圆场道,“里德尔先生,如果冒犯到你,很抱歉。”她说着歉意地眨眨眼睛。
不等Volde开口,奎特夫人已经抢先叫了起来,“我理解你的职业习惯,亨塞特,但这确实太失礼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我重要的客人,不准再像审讯犯人一样问问题。”
亨塞特小声道歉。
他看起来不像是会轻易服软的那种人,但面对奎特夫人时总是首先妥协。我默默推测,也许是因为客随主便,又或者是他不想在大雪天的晚上被赶出去,更何况岛上还游荡着一个危险的黑巫师。
“死者身上留下的确实是黑魔法的痕迹,”亨塞特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