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希望我们帮助你维护黑魔王的独裁统治?”她的声音依然平静,但我仍然能听出些微颤抖下掩藏的强作镇定,“你觉得可能吗?”
我站起来,慢慢走到窗前,相合的窗帘随着挥动的手指刷地朝两边拉起,露出一块高大的落地玻璃。
其余两人这才讶异地发现,这扇窗外竟然是人头攒动的宴会大厅,灯光一下将卡莱尔俯视的面孔照得雪亮。
“你们觉得这些人今晚为什么会聚集在这里?”我回首望向两人问道,身子轻轻靠着玻璃。
“……为了权力、地位、金钱和荣耀,”赫敏有些犹豫地轻声回道,看起来像是突然被老师抽点考核的学生那样紧张。
“说的没错,但你觉得黑魔王会在乎这些吗?”我轻轻问道,不等她回答继续说道,“也许有过短暂的迷恋,但是只有一样东西才会令他真正地长久地着迷。”
赫敏顺着我的目光,望向宴会大厅中央矗立的精美雕塑。
“魔法即强权……我以为它被摆在魔法部?”
“它现在就像吉祥物一样,家家户户都要摆上一个,”我撇撇嘴说道,交叉着手臂抱在胸前,身子侧倚着窗户,“黑魔王只在乎魔法,钱和权都只是强大的力量带来的附赠品,刚好也能驱动他们卖命。”我用下巴点点楼下的绅士名媛们。
“你可以认为新政府是黑魔王的独裁政府,”我走回壁炉前重新坐下,“但事实上目前为止颁布的条例都出自楼下这些人和开着会的食死徒,他们才是真正享受独裁带来的好处的人。”
“难道不是因为两者的利益相同吗?”赫敏不赞同道,“黑魔王想要维护纯血巫师的利益……”
“他自己都不是纯血,怎么会想维护纯血的利益?”我好笑地反驳道,“我更愿意相信这是个好听的口号。但随着战争结束,这个口号也在逐渐失去它的意义。现在的情况是,食死徒内部激烈地争夺着权力,激进派想要全面地清洗非纯血巫师和麻瓜,保守派则更希望保持现状。”
“为什么?”赫敏惊疑地问道,“我以为大清洗是所有食死徒共同的愿望?”
“很多纯血家族虽然蔑视混血与麻种,但并不是疯子,他们想要荣耀、地位和权力,想要的是一个奴役其他血统和麻瓜的有序世界,而不是一座满是鲜血和尸体的废墟。我想你应该大概明白了我的意思。”
“在某些方面,保守派是可以争取的,”赫敏咽了咽口水说,“但被奴役的生活……这种生活,并不比大清洗要更好许多。”
“不,我这么说并不是要迎合他们,而是因为现在有个绝好的契机。“
“契机?”她有些困惑地问道。
”保守派被激进派一面倒地压制,急需别的力量来对抗他们,”我斜靠着沙发,双眼微微眯起,“这样子,邓布利多留下的那些人也就能派上用场了。“
“利用矛盾,为其他巫师占据一席之地,听上去很有吸引力,”赫敏很快想通了这点,随即又迅速显露出一丝警惕道,“绕这么一圈,你就是希望我自愿地交出名单?”
“不,不,我希望跟你合作,”我笑眯眯地说,“既然邓布利多将名单交到了你的手上,那么他就是相信你有用好他们的能力,当然我也愿意相信你有这个能力。既然凭借单个的力量绝对做不到,那么我们合作才是最好的选择。”
“用好这份名单?”赫敏像是在很艰难地逐字逐句地理解着刚才的话,“这得进入魔法部才行,但是我的血统是不被允许任职的。”
“规定又不是死的,”我托着下巴,朝她狡黠地眨了眨眼说,“允许不允许,不都是人说的算吗?你看起来还有其他顾虑?”
“我很高兴,教授,事实上,进入魔法部是我曾经规划好的未来。我只是不明白,”赫敏困惑地皱起眉,很慢地问道,“既然你能让我获取进入魔法部的资格,为什么……不能直接让更多像我一样背景的巫师同样拥有资格呢?”
“显然,这与黑魔王一向来的口号相矛盾,”我带着点打趣的口气说道,“他大概还没有昏庸到愿意仅凭我的几句话就做这种打脸自己的事……”
话音未落,房间门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吱呀声,罗恩条件反射般地挨近赫敏,两人一同小心翼翼地扭头朝大敞的门口望去。
门外集聚了黑压压的一众人,看起来像是刚开完会的现场,只是不那么喧哗。人群安安静静地立在门外,为首的黑魔王似笑非笑地望着有些心虚地避开对视的卡莱尔。
气氛陷入了一阵沉默,只听得见楼下隐约传来的杯盏的交鸣声。
惊愕的一瞬过后,我舔了舔被篝火烤得有些发干的下唇,慢慢将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以掩饰突如其来的尴尬与局促。
“抱歉,我没有打扰到你们吧,”黑魔王慢慢走进房间,不管是随意的口气还是闲适的步子都看不出来一点歉意。
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坏话,我悄悄在心里估摸着,瞥见似笑非笑的眸子时,骤然想起身上还有个随身监听器没摘呢,那岂不是……但不会这么倒霉吧,更何况刚才还开着大会,估计是绝对没有时间关注这儿的事的。
我定了定心神,慢慢站起来,一边小心翼翼试探着回道,“我们正好也要结束了……刚来?”
黑魔王闻言便明白了她想问什么,扫了眼满脸讨好的卡莱尔,轻哼了声,幽幽地说,“有些人呐,真是当面一套……”
这种阴阳的口气,这种讥讽的表情,十有八九他是什么都听到了。我沮丧地想,真是打趣谁都不能打趣他,抓到小辫子,接下来就是没完没了的阴阳。
“你的心胸就不能比针尖大点吗?”我慢慢走到他跟前,垂着头小声嘀咕道。
话音刚落,下巴就被紧紧捏着抬了起来,黑色的眸子盯着我,一字一顿很慢地说道,“不能。”小鸡肚肠的黑魔王停顿了下随即又道,“虽然比针尖小,但比你的心胸稍微大点。”
我不服气地瞪了他一眼,但这似乎反而取悦了黑魔王。在我一甩脑袋,将下颌上的手指撵走的同时,身前的男人反手搂住了腰肢,倾身贴着我的耳朵用气音道,“你错了,唯一令我真正地长久地着迷的是你呀。”
我的脑海里响起了一阵轻柔的轰鸣,就像绚烂的烟花突然在漆黑的夜空中绽开。不知道是耳边的声音还是说话带出的气流,一股电击般的酥酥麻麻从耳尖蔓延开来,充斥了全身。
黑魔王看见眼前的耳尖如自己所料那般慢慢变红了,不乏作弄得逞似的轻轻笑了声。
我强作淡定地推开他,带着些威胁地扫向门外旁观全场的巫师们,大部分人在收到警告的眼神后装模作样地别开了头以示尊重,只有贝拉特里克斯没好气地暗暗翻了个白眼。
“啊,都这个时候了,”我努力压抑着往脸上窜的热气,不自然地冲罗恩赫敏笑了笑,朝所有人宣布道,“我们该下去致辞了。”
“急什么,”身后的人重新扣住我的腰,搂着慢慢往外走,下巴尖正好抵在梳起的发髻上,“楼下的人又不会跑光。”说着,他微微弯下一些腰,小声说,“我为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我别开身,扶了扶被他蹭得有些松散的发髻,抬起下巴,故作刻薄地说,“能让我感到惊喜的东西可不多。”
“让您满意是我最大的荣幸,”他故作绅士地说,揽着的手顺着腰身往下,转而牵起我垂在一侧的手。
我被牵着快步转过眼前的转角,接着是一阵幻影移形的眩晕与挤压感。
等后边一长队的巫师拐过弯,眼前只剩下空空荡荡的长廊。估摸着快过了点的时间,众人面面相觑地呆立了会,才接受了被甩了的事实。
没想到捱了一路的腻歪,还是逃不过这个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