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带银子……”
那胡姬蹙眉,望了眼聆郎满目的货架,虽都是她喜欢的款式,但她的确没带钱,便端着几分架子,“事情既已办完,我便先回了。”
“阿姊大老远地给我们送月钱,哪能让你空手而归呢?”
陆遥歌示意伙计搬来杌子,大大方方地踩了上去,从货架上取下一张狐皮,“这是上好的皮料,阿姊无论用它做裘帽,还是皮袄,都会既暖和,又美丽!”
陆遥歌说完,也没管胡姬要不要,将狐皮直接塞到了胡姬的怀中,“阿姊放心,这些都是上等的好货,假一赔十呢!穿上它,您就是酒肆里最美的娇娘!”
胡姬笑着摇头,不知道拿陆遥歌怎么办好。“小陆掌柜的嘴,跟抹了蜜似的,甜得很。”
“我说得都是实话……”陆遥歌眉眼弯弯,解释道,“我在福来客栈时,和胡姬酒肆做邻居,受过不少胡姬姐妹们的帮扶。如今初来乍到,经营这小小布店,虽和曾经的行当风马牛不相及,但还是想依靠微薄之力,本本分分地干下去。”
陆遥歌语气真诚,看向胡姬,“我知道阿姊曾对我有些误会,但今日一见,想必您已知晓我的为人,只是我亦有一事,需要阿姊的帮忙。”
“哦?”那胡姬摸了摸怀里的狐皮,巧笑嫣然,“陆姑娘但说无妨。”
“阿姊,您也瞧见了,如今小店里摆了不少精致的胡货,”陆遥歌眉眼弯弯,为胡姬一一展示货架上物品,“待阿姊回去,可否在酒肆里,向其他姐妹们宣扬宣扬?”
胡姬笑了,看向陆遥歌,“陆姑娘哪怕换了行当,开了布铺,也是打算做我们胡姬的生意?”
听到这番话,陆遥歌有些不好意思,走到柜台前,为胡姬倒了杯热茶,亲自递到她手上,“姐姐们的家乡遥远,孤身一人在他乡,行住坐卧多有不便,若能有家小店,满足姐姐们所需,岂不快哉?”
胡姬笑而不语,接过茶杯,陆遥歌便回头招呼伙计,“老三,拿个竹篮来。”
“好嘞!”
赵老三动作麻利,递来竹篮,陆遥歌双手接过。
“姐姐,”陆遥歌态度亲和,眉眼弯弯,“我帮您把狐皮放竹篮里吧,这样拿着方便。”
胡姬点头,陆遥歌便伸手,轻轻取过胡姬怀里的狐皮,小心翼翼地装进竹篮里去,乖巧地站到胡姬身旁。
胡姬转头看她,“你让我想起了家乡的小妹。”
陆遥歌弯起眉眼,朝胡姬一笑,“她也像我这般可爱吗?”
“鬼灵精怪!”胡姬大笑起来,而后认真地问,“城中胡铺不少,就算我帮你宣扬,你又如何能让众多姐妹甘心在你这里消费?”
“城中胡铺虽然不少,却也不乏许多滥竽充数之辈,假货众多,真货又漫天要价,”陆遥歌慢条斯理,冷静分析,“但咱们的货,走的是回纥东家的商队,都是从北境进的真货,价格也实在,姐姐们若需要,还可把想要之物写于纸上,商队会从北境采购。”
“是我小看你了,公子把店交给你,是对的,”胡姬放下茶杯,接过竹篮,欣慰看向陆遥歌,“狐皮的钱,待我下次来,再给你。”
“不用不用!”陆遥歌连忙摆手,解释道,“这狐皮是送阿姊你的,不要钱!”
“这经营生意,哪有赔本的道理?”胡姬说罢,低头取下手上臂环,置在柜台上,“此物先押在你这,下月待我取了钱,再来赎回。狐皮我就先带走了。”
“使不得使不得!你我相识一场,本是缘分,何须此物抵押?阿姊快快拿回……”陆遥歌拾起臂环,追在胡姬身后。
“对了,我叫陆遥歌,不知阿姊姓名是……”
“云萝。云萝共夙世,猿鸟同生涯的云萝。”
胡姬停下脚,回头瞅陆遥歌笑,“以后得空,可来酒肆看我跳舞。”
陆遥歌怔在原地。好意境的名字,好精致的面庞。
陆遥歌在念奴桥唱曲时,曾见过不少胡姬,她们身着明艳胡裙,妆容大胆,笑声爽朗,走路带风,每每路过,身上都带着浓烈的芳香气,正如她们热情似火的性格。
但云萝却有些不同,她虽然明艳,却气质清冷,深邃的眼睛看向别人时,总带着想把对方看穿的气场。毫无谄媚,别无渴求。
陆遥歌跟随云萝出了门,手里还握着对方的臂环,“云萝姐姐。”
云萝回头,看向陆遥歌,回道:“外面起风了,你快回店里,别着了凉。”
“云萝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