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是他的主人,他也不是我的仆人。”
陆遥歌脸上挂笑,看向女子,“我不过是店里的掌柜,他是铺里伙计,我们关系平等,互为雇佣。”
“无妨,”那胡姬挑了挑眉,踏入店内,“你们是何关系,我不在意。我只是受公子所托,把月钱带给你们。”
那胡姬说罢,“嘭”的一声,把手里的包袱甩在了柜台上。
“诶,我说你这小娘子……”
赵老三面露不悦,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陆遥歌拦住。
“这位胡姬姐姐,是给咱们送月钱来的,”陆遥歌朝伙计解释,笑着示意,“老三,快去沏一壶好茶来。”
赵老三回头看了眼胡姬,又扭头看看自家掌柜,知道对方是回纥敞派来的,对布铺并没威胁,便放下心来,“行,我这就烧水沏茶。”
“茶就不必了,”胡姬神情清冷,扫了眼陆遥歌,“你和伙计的月钱,都在包袱里了。你清点下,若没问题,我便回了。”
“姐姐来得是否早了些?明明还未到月末,”陆遥歌摸了摸柜台上的包袱,感慨,“月钱似乎也多出了许多……我还未给东家看账本呢。”
“我们公子说了,既然昨日承诺给你月钱,今日便定会兑现,”胡姬抬了抬下巴,“至于余下的钱,算作你和伙计的佣金。”
“那也不该这样算,”陆遥歌笑了笑,看向胡姬,“至少该看下账本,了解清楚本月的进货成本和利润。东家是商人,他把钱一股脑地都给了我们,自己难道不盈利了?”
“姑娘知道便好。”胡姬抬眼看陆遥歌,语气有些不耐烦,“你不是要救你的姐妹?我们东家说了,这月先拿钱把你的姐妹赎回来,下个月再给他看账本吧。”
“那不行,不能这样算,”陆遥歌蹙眉,走到胡姬面前,语气尽量友好,“东家的心意我领了,但我会用自己的钱赎回朋友。这包袱我先收下,待月钱和佣金结算好,剩余的钱,我再亲自交给东家好了。”
“你愿意折腾,就折腾去吧。”那胡姬依旧冷冰冰,像只骄傲的孔雀,“我的任务已完成,便先回了。”
“姐姐等等,”陆遥歌却拉住胡姬的手,“我之前见过姐姐几面,觉得甚是投缘,姐姐何不在小店逛逛,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布料?”
那胡姬突被阻拦,明显愣了一下,低头瞧了眼陆遥歌的手,深感莫名其妙,便瞪了陆遥歌一眼。
陆遥歌却不生气,见那胡姬眼睛又大又圆,眼神似绿泉般澄澈,便忍不住赞叹:“姐姐的眼睛真美,虽同为女子,我却从未见过像姐姐这般漂亮的眼睛。”
那胡姬是酒肆里的翘楚,虽常被酒客们夸赞,却鲜少被中原女子欣赏。不但不被欣赏,身为胡姬,她们常被中原女子视作娼妓一般看待,平日哪怕出门逛个街,都要被妇人们指指点点、背后轻贱一番。
突然被陆遥歌夸赞,那胡姬深感意外,神情拘谨下来,“你莫要讨好我,我这里没你想要的。”
“哦?”陆遥歌一愣,弯了弯眉眼,笑着问道,“那姐姐觉得,遥歌想要什么?”
“不管你想要什么,我认为我们回纥公子,都给得起。”
那胡姬话锋一转,把话题往回纥敞身上引,她比陆遥歌高一些,容貌、身姿都是胡姬中的佼佼者,见陆遥歌既不怕她,也不厌她,便上前一步,想要逼退陆遥歌。
胡姬用那双明艳的眼睛看向陆遥歌,语气悠悠:“陆姑娘这般辛苦经营,不也只是为了碎银几两?何苦如此周折?不如直接嫁给我们回纥公子,从此金银财宝,数不胜数。”
话锋刚落,过来倒茶的赵老三惊了一跳,不小心碰翻了柜台上的茶杯,热茶瞬间洒满柜台,惹得陆遥歌和胡姬齐齐看向他。
“手滑,手滑!”赵老三连忙去扶茶杯,也不顾那是刚煮沸的茶水,竟用衣袖擦拭桌面,边擦边抱歉道,“二位继续,不必理会。”
“小心,别被烫到!”陆遥歌却心疼坏了,连忙把伙计拉到一旁,转身去取抹布,“那么烫的水,哪能用自己的衣袖去擦?茶杯翻了便翻了,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嗐,这事怪我,一着急,便什么都忘了……”赵老三的衣袖湿了大半,站在一旁尴尬地笑着。
陆遥歌问伙计:“老三,你可还有备用的衣裳?”
赵老三摇摇头。
“没事,我这里有,”陆遥歌抬脚,往货架深处走,“之前我给顾公子做了件衣服,尚未送与他,你且稍等,我去取过来。”
陆遥歌说完,还不忘回头看胡姬,“劳烦阿姊等我片刻,一会我还有话要同阿姊说。”
那胡姬原本想走,但见陆遥歌竟要把别家公子的衣裳,给自家伙计穿,心里很是惊讶,便朝陆遥歌点了点头,想留下来,看看陆遥歌到底打什么主意。
陆遥歌小心翼翼地从货架上取下一个漆盒,抿唇瞧了瞧。赵老三却有些不好意思,“掌柜的,那是你给顾公子做的衣裳,你取它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