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征知道这胡人为何这般看他。
陆遥歌虽在顾府做工,却与李菁菁殊途。李菁菁能嫉恨上陆遥歌,是因为顾远征。李菁菁是在责怪他,责怪他心悦了不该心悦的人,李菁菁不见得多喜欢他,但她生来骄傲,怎会允许他心悦上一个婢女,便发了狠地要折磨陆遥歌。若不是刘芷替陆遥歌挡了灾,这痛苦便要落在陆遥歌的身上,与他顾远征而言,何尝不是一种心灵上的折磨?
可从回纥敞望过来的眼神中,顾远征看到了责怪和嫉恨。
莫非,回纥敞对陆遥歌也动了情?
顾远征掏出手帕,想为陆遥歌拭泪,神情、语气皆是愧疚,“是我疏忽了,如果我能早点发现,及时拦住李菁菁,刘芷和你便不会受苦。”
陆遥歌摇摇头,将顾远征伸来的手帕又推了回去,“刑部尚书苛待于你,大大小小的烂摊子都丢给你处理,你哪还有精力去管那些内宅的纷扰争斗?公子生来是做大事的人,实不该在小女子们的弯弯绕绕里纠缠,我既不会怪你,也绝不会拖你下水。”
“可,”顾远征低头,看向手中被推回的手帕,“我从未觉得你拖累于我。”
“公子曾说过,‘谁说女子不如男。’这句话一直激励我,萦绕在我脑海中,”陆遥歌眼睛红红的,却不再让眼泪掉下来,“我虽力量薄弱,却也想做个有骨气的人,向你们男子一样,有自己的事业,在世道上生存,保护自己爱的人。”
“说得好!这男子的手帕再金贵,也没有自己打下的事业香!”回纥敞得意洋洋,心情大好,甩开扇子扇了扇,“你以后就跟着我,做那布铺的掌柜,必可使你衣食丰足。对了,明日,我就帮那位姑娘赎身。”
“我和东家只是雇佣关系,不是依附关系。我会自己攒钱,赎回阿芷。”陆遥歌谢绝回纥敞好意,抿唇思索片刻,继续道,“先前东家承诺,若是布铺生意好,除了每月的月钱,还会给我佣金?”
“这是自然,”回纥敞唇角上扬,眼底都是赞许的笑意,“我知你擅经营,只需每月将账本予我看,佣金你来定。”
“东家豪爽,只是还有一事,需提前跟东家商量,”陆遥歌抬头看回纥敞,“布铺对面的锦云庄,打算转让,我欲与他们合股,若能促成此事,店铺未来的收益,还能翻上一番。”
其实,陆遥歌知晓合股的艰难,之所以郑重其事地告知回纥敞,是想让这位东家提前清楚:
眼下店铺生意虽好,皆是她陆遥歌努力经营的结果,但布铺街上风云变幻,若他日有人捣乱,令生意不景气,可不能怪她这个小掌柜未提前告知。
“布铺街的店铺,看似独立运作,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家走了,那家来。若能合股,当然皆大欢喜。”回纥敞扬起嘴角,朝陆遥歌释然一笑,“若是来了新的竞争者,扰布铺经营、令店铺损失,这生意上的损失,我不会向你追究。你安心经营便是。”
“有东家这句话,便足够。”陆遥歌点头,报以微笑,“无论合股能否达成,我都会好好经营,定不让布铺亏本。”
陆遥歌不过是想要一个承诺,见东家对她放心,她便可放手经营,把那布铺当成自己的产业,如此一来,她和阿妹的生计也算定下来了。
“这么多年来,你其实一点也未变。”回纥敞笑着摇头。
“这么多年?”陆遥歌不解,抬头看回纥敞。
“偶尔逞强,顽强得像棵松柏,凡事亲力亲为,乐观明媚,让人瞧着欢喜。”
有风吹来,拂过回纥敞的墨发和长衫,他撑开扇子,一双桃花眼含笑看陆遥歌,目光中带着从未有过的暖意。
“东家说的是我?”
陆遥歌愕然,就连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顾远征,都定了定神,将目光扫向回纥敞。
“你说的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未变,此话是何意?”
陆遥歌和回纥敞不过结识在今年,又哪里来的一点都未变?
莫非,回纥敞,之前便认识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