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行为,简直是欲盖弥彰。
尹舜眼中异芒闪动,加紧了语气:“这位兄台,我是万剑门弟子尹舜,奉师门之命,在人间历练。”
小白和秦沫不约而同地坐直了身子。
尹舜逐一扫过这越看越奇怪的四人,最后落到方远仁身上,直勾勾地盯着白纱后那双略显慌张的双眼,说:“如此热的天气兄台还带着帷帽,想来是被病患缠身,若兄台不嫌弃,我可尝试着治一治。”
方远仁放在膝上的手很快就攥紧了,肩膀也僵硬的耸立着:“不、不用了。”
因为刚刚被呛到的原因,这句话显得异常虚弱不成调,倒真像久病缠身的病秧子一般。
那一桌上的几个孩童早就在尹舜动身的一下就跟着看过来,尤其是陈明衍,此时此刻更是跪坐在长条木椅上,伸长了脑袋往这边看。
尹舜莫名的笑了一下,那双狭促长眼将这笑容勾勒的有些渗人。
“实话实说,我觉得兄台的声音有点像我曾经的一位故人,所以想来确认下,”尹舜看着瞬间变了脸色的小白,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道:“现在我好像更确认了。”
偏偏起了风,将方远仁周围的白纱吹起来了一些,露出了小半张脸。
尹舜的眼神愈发深沉,手指间已经凝出猩红色的光芒。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情急之下,心慌意乱的方远仁一把抓住了顾星洄的手臂,怯生生地唤他:“夫君……”
小白和秦沫的脸色愈发精彩。
倒是顾星洄,对这个称呼毫无反应,只轻飘飘地瞥了尹舜一眼,手臂环过方远仁的腰间,搂着他道:“这等不入流的搭讪之话,一路上我也听了不少,内子喜静怕生,还请道友离去。”
话音刚落,尹舜就发现自己手上刚蓄起来的内力就被一股莫名的威压压了下去。
能将自己蓄势待发的内力压下去的,又怎么会是普通人。
尹舜面色变了几变,终于将目光从方远仁的脸上转开了,看着顾星洄,他凝重道:“阁下是……?”
顾星洄移开视线,手掌沿着方远仁的腰线向上抚摸,最终搂着方远仁肩膀,沉了语调:“内子平日最是温顺,连门也不敢出,不知道友因何缘故,上来就一顿攀附?”
愈发沉重的威压将木桌椅压的微微弯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尹舜仍旧不死心,咬着牙说:“阁下多虑,我对你的妻子并无兴趣,我只是想确认此人是否是一个旧友罢了。”
顾星洄把方远仁的脑袋按到自己肩上,拿起尚存些许余热的杯盏朝外一泼。
浓郁的茶汤在地上四分五裂。
“先是故人,再是旧友,原来道友要寻的人,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
顾星洄的声音愈发沉冷:“我已经告诉了你,内子不是你要寻的人。若你非要下这个赌注,你现在就来掀开这帷帽,若不是,你拿命相抵。”
骨节分明的手一转,空了的杯盏就猛地被盖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倒茶是送客。
翻盏是杀机。
尹舜终于白了脸色。
顾星洄揽着方远仁起身,朝尹舜压了一步,道:“要么现在掀开,要么立刻离开。”
四周不断送入的风让方远仁眼前愈发光亮。
他手心汗涔涔的,腿也发软,看着尹舜阴沉着脸伸过来的手,连呼吸都屏住了。
只差一点,那只手就会完全掀开这个帷帽。
方远仁用力地捏住了顾星洄的袖口,鼻尖也冒了些细汗。
就在两人快要对视时,朦胧的日光又被隔绝在了外头。
尹舜到底是没敢掀开。
“……抱歉,是我认错人了,我要寻的那人,肤色没那么白,”尹舜被顾星洄冷厉的眼神逼退好几步,硬着头皮解释:“请兄台理解,我只是寻人心切。”
握着自己的袖口的手仍有些颤抖。
顾星洄柔着声音,当着尹舜的面,抚摸着方远仁的脊背,说:“吓到了吗?”
湍急的心脏好一会儿才平稳些,方远仁嗓子紧得很,只缓慢地摇了摇头。
顾星洄什么动作也没有,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一阵风过后,尹舜的脸上多了一道被剑气划伤的血痕,他道:“你该庆幸,内子不是计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