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校长室，已经接近中午了，走廊上到处是闹哄哄的人群，他们都刚刚下课，我在前方的人群中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丹泽尔，第一天上课，感觉怎么样？”我拍了拍男孩的头。

“你好，佐拉姐姐！”丹泽尔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我，“我们今天第一节课是魔咒课，我觉得很有趣，还为拉文克劳赢得了五分。”

“还不赖嘛。”我欣慰地说，“看起来你的魔咒课成绩要比你姐姐好多了。”

“也没那么厉害。”丹泽尔不好意思地说，这时我听见走廊里有人在争吵，声音不大，可依稀能听出他们在说什么。

“……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我对你们那些理论一点兴趣都没有。”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听起来应该不超过十三岁。

“你是一个纯血统，难道你要背叛自己的血统吗？昨晚我看到你和分院帽争论了，你是不是告诉它别把你分到斯莱特林？”一个男孩的声音说，语气里是明显的不满。

“懒得跟你说，说了你也不会听，我先走了。”还没等好奇的我寻找声音的来源，脚步声渐渐远去。

“也不知道是谁在那吵架。”我自言自语道。

“我觉得那个女孩的声音有些熟悉。”丹泽尔倒是认真地想了想，接着恍然大悟地说：“那个女孩子是跟我同级的学生，也是拉文克劳的，好像叫霍克琳莱斯特兰奇。”

那就是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的妹妹了，我没多想，只当那是他们纯血统家族之间的事。

“额，”丹泽尔突然指了指我身后，“佐拉姐姐，你身后有个大哥哥一直在看这边。”

我顺着他的手指转身一看，西里斯不知何时站在了离我两三米的地方。

丹泽尔离开后，我和西里斯面对面站着，时间或许已经到了正午。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对他说，“是想找我聊聊？”

西里斯点点头，说：“能换个地方吗？这里太吵了。”他说完，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我也答应他了。

我抱着胳膊坐在庭院里的长椅上，这个时候大部分人已经在礼堂享用美食了，只剩我和西里斯大眼瞪小眼。

西里斯在我面前踱着步，从右边走到左边，又从左边走到右边。

“你到这坐下吧。”我对他说，他顿了一下，顺从地坐到我旁边。

“你是想聊聊暑假里的事吗？”我问道，“是不是要告诉我你为什么突然生气了？”说到这，那天下午的场景自动地在我脑海里浮现，清晰得像是昨天才发生。

炙热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我的卧室里，洗过的床单香味在空气里弥漫着，夹杂着窗台洋桔梗淡淡的苦味。而这一切在西里斯来到之后就全都变了，草木清香取代了一切，在封闭的房间里弥散开来。

是谁先坐下的，又是谁先打开桌子上的冷饮。在我率先躲开他的接触，掀起毯子之后，他说的是“还行吧。”还是“不怎么样。”

“你觉得我生气了？”西里斯的声音打破了我的回忆，“那你觉得我是为什么生气？”说完之后，他的视线有些躲闪，双手在口袋里揣着。

“你的心情我怎么会知道，”我说，烦躁再一次涌上心头，“你能别总是让我猜吗？”

“所以一直努力理解我的你，终于累了？”他的眼睛望着远方，他在看什么呢，是在看庭院里的花草，还是头顶四方的天空。

西里斯说的是实话，我是有些累了，这时，我再次想起母亲曾对我说过的话：“因为你父亲本来就是个很好的人。”

是啊，因为父亲原本就是幽默风趣，阳光热情的人，母亲和他在一起很幸福。西里斯生长在一个缺爱的家庭，父母的咒骂，自身的叛逆和家族的禁锢让他成长为了与我截然不同的人。许多人眼里的西里斯开朗潇洒，才华横溢，受很多女孩的青睐，而我眼里的西里斯，璀璨却无法触及，明亮却照亮不了自己。

见我没说话，西里斯站起来，说：“我没为什么原因生气，当时是真的临时有事，我们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行了吧。”像上次一样，他扔下这句话之后，想要抬脚离开。

四年的相处让我清楚地知道他就这么离开的后果，我们将注定渐行渐远，即使关系表面上完好无损，但内心的芥蒂是不会凭空消失的。兴许是常年训练的原因，我的反应力进步了许多，敏捷地拉住了西里斯的胳膊。

“你就是生气了，你骗得了自己骗不了我。”我感觉到他的胳膊僵硬，站在了原地。

“你不是说我的心情你不理解吗？”西里斯没有转头，他背对着我说，“你不是已经厌烦了吗？”我注意到他的声音有些发抖。

“我从来没说过我厌烦了！”我忍不住加大音量，松开他的胳膊，快步走到他面前，“你可以不要再自顾自地解读我的心吗？我什么都没说，只有你在不停地否定。”

西里斯愣了一下，他缓缓地半蹲下来，让自己的目光与我的平齐，灰色的眼睛里重新闪烁着我熟悉的光芒，只是不一会儿，那光芒再次暗淡下去。

“你现在不会，不代表以后不会，等你以后找到了那个与你……”剩下的话他没说出来，嘴唇倔强地抿成一条线，眼睛却还在看着我，似乎在期待一个与之不同的答案。

“与我什么？”我立刻接着说，“与我共度一生的人？你在担心这个吗？那个人与我厌不厌烦你有什么关系？”与他一样，我也在紧紧盯着他，怀着同样的期待。他会说出我期望的那句话吗，会拥有与我相同的心意吗？

庭院里此时已经空无一人，至少对我而言，我眼里只能看到西里斯。听觉在此刻变得格外敏锐，我仿佛听见远处巨乌贼掀起的湖水声，校门口那座巨大钟摆的咚咚声，还有猫头鹰从各处飞向礼堂的振翅声。

“你不明白吗？”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西里斯的脸好像在向我靠近，我也着了迷地跌进他眼睛里的灰色深渊，“尖叫棚屋的心跳，没有原因的争吵，听到别人侮辱你时的失控，天文塔的拥抱，暑假里的故意靠近，如此种种迹象，你真的不明白吗？佐拉？”

他的质问如同擂鼓，一下一下地敲打在我的心脏上，巨大的喜悦一瞬间淹没了我，无数璀璨夺目的烟花在我心里绽放，与我急剧加快的心跳共振。

我伸出双手，紧紧抱住面前的人，他的头发不听话地蹭着我的脸，熟悉的气息再次将我包围，我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而西里斯却一动也不动，像是愣住了。

“你是不是傻了？”我舍不得松开他，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你不明白我现在的意思吗？”

“你的意思是——”西里斯的声音微微颤抖，没等我回答，下一秒，他回抱住我，把脑袋埋在我的颈窝。他抱的力道很大，几乎要让我喘不过气来，炽热的体温穿过衣服的布料相通。

“这不会是我的梦吧？”西里斯有些低沉的声音响起，“你真的喜欢我？”与此同时，他用鼻子用力地蹭了蹭我的脖子，呼出的热气让我一瞬间头皮发麻。

“我向你保证，这不是梦。”我把手放到他头上，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我喜欢你，很喜欢你。”

不知道过了多久，西里斯终于舍得松开我，我也得以重新呼吸到氧气充足的空气。他的眼睛里跳跃着的星光被我清楚地看到，让我想起给他过生日时的夜空，那时他问我天狼星在哪里。也许从那个时候起，天狼星就已经存在于我心中了。

“佐拉，我真的喜欢你。”西里斯缓缓抬起手，捧住我的脸，大拇指轻柔地拂过我眼角的痣。他的眼睛里盛满了温柔，这时我才恍然发现，他这样的眼神我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为何之前没有发现，反而让自己烦扰。

“你突然这样，我还有点不习惯呢。”我笨拙地转移话题，想给自己的脸降降温，“你还是那个天天吊儿郎当的西里斯吗？”

西里斯笑了，可是还是没有把手放下，“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我就不能是认真负责，成绩优异，勇敢正直……”

“打住打住，”我连忙说，“做人要有点自知之明，你好意思这么夸你自己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