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衔月能感觉到身边傅初白的气势猛地压下来,
很不爽的样子。
他沉默了片刻,声音不高不低,也没什么情绪:“我后天回去,等回去之后到老宅见他。”
不愧是父子,说起话来那种不容置疑的调调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电话那头的傅煜阳听了这句之后没吭声,但也没挂电话。
气氛就这么僵持了小一分钟,就在林衔月觉得有些坐不住,想要很浅地挪一下身子的时候,傅煜阳开口了:
“初白,你这次做的太过火了。”
“这句话我不想说第三次,你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回来见你爷爷,”
“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的。”
直到这会儿,傅煜阳才露出些杀伐果断的味道来,没等傅初白的回应,啪地一下就把电话挂断。
车厢里更安静了。
林衔月转头看向傅初白,
后者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眼眸里的颜色暗下去,像是午夜阴沉的天。
她愣神的半秒,傅初白把电话从耳边拿开,抬手重新搭在控制台的支架上。
电话是突然来的,退出之后手机页面还停留在导航系统上,
距离港城大学还有27公里,开车需要一个小时12分钟。
林衔月还愣着,傅初白就已经重新启动车子汇入旁边的车辆,导航页面上的小箭头也跟着动起来,
蓝条短了一小截。
“你,”
林衔月顿了下才抬手抚上傅初白的臂膀:“你干嘛?”
“还能干嘛?”
傅初白笑:“先去学校,然后再去看房啊,刚说过就忘了?”
唇角的弧度较平常没任何区别,但林衔月却还是将双唇抿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声音很轻地说道:
“傅初白,咱们回去吧。”
“回去?”
正巧是个红灯,傅初白转过脸来看向林衔月,眉间很轻地蹙起来:“你不用在乎傅煜阳说的话,他向来喜欢危言耸听。”
林衔月盯着他,眼睛是一片水润的静,片刻,浅浅地吸了口气:
“可是你很在意,不是吗?”
刚才傅煜阳那话说完的时候,她很清楚地看见傅初白的下颌线紧了下,
就像是在肺里扎上一根刺,但凡呼吸,就会泛着疼。
傅初白目光闪烁,但眉尾处的神情却并未放松,
显然,他是在意,但他同样也不想让这趟旅程半途而废。
“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考港城大学吗?”
林衔月见状,换了个话题。
红灯变绿,傅初白踩下油门,顺着车流缓缓往前的同时摇了下头。
“因为小时候,我妈妈给我看过一份港城大学的宣传册,”
林衔月眉眼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从那之后我就一直想着,总有一天要到图册里的学校里去读书看看。”
“所以啊,”
“傅初白,等到我正式到那里上学的那天,我们再一起去看好不好?”
女孩的声音里带着让人心旷神怡的轻柔,傅初白的神思缓和了下,视线扫过去。
林衔月笑着,眼睛也亮亮的,明明是因为刚才的突发情况所以临时改变了心意,却在脸上看不出哪怕一丝失落和无奈来,
是在很全全心全意地,替他着想。
傅初白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塌下去一块儿,泛着点儿快要把骨头泡软的酥麻,他呼吸颤了下:
“你确定吗?”
林衔月闻言笑得更灿烂些,点了下头:
“当然确定!”
“还是说,你不会是打算这次陪我去过之后,等我正式来这边上学的时候就不陪我来了吧!”
佯装的生气,带着些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所特有的傲娇模样。
落在傅初白眼瞳里的时候,竟然比窗外的阳光还要明媚些。
他缓了几秒,片刻,笑起来:
“我哪敢啊~”
“等到时候你开学,我肯定要出场震慑一下学校里的那些男生,让他们少打我女朋友的主意!”
“这不就行了,”
林衔月的脸上染上些红,瞥了他一眼:“那就赶快掉头吧,指不定还能赶上最近回去的航班的。”
“遵命。”
傅初白装模作样地抬手在额角比了个敬礼的手势,等把林衔月逗笑才在最近的路口调转车头,径直往机场的方向开去。
清晨的阳光落在身后,不消片刻,便被薄薄的水雾盖住大半。
再远些,便已经看不清日光了。
-
下飞机之后傅初白先把林衔月送回了家,然后才回的老宅。
傅震霆今年快七十,前年做了个心脏搭桥手术之后便从市中心的房子搬到老宅来,这边依山傍水的,倒的确是个养病的好地方。
傅初白进去的时候房子里静悄悄的,无论是外面苗圃里修建花草的师傅,还是里间打扫卫生的阿姨,没一个敢发出声音。
一问,说是两位傅总正在书房里谈事情呢,
而且谈的不好,刚刚似乎还摔了什么东西。
傅初白凝了下神,上了二楼之后径直往书房去。
他站在门口敲了两下门,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里面传来傅震霆的声音。
他心里清楚,
这就算是第一个下马威了。
房间里,傅震霆坐在书桌后面,而傅煜阳则是垂手站在旁边。
看地上的花瓶碎片,大概刚刚被摔的就是这玩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