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经波折的一夜,在黎明破晓之际,终是阳光四射,洒向整个奉京城。
元硕北坐上龙椅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查废太子通敌叛国案。
牢里关押一批又一批人,明贤帝被废,人也昏昏沉沉分不清虚实,便将他单独关押,等着最后的判处。
至于元修止,他弑父篡位一事处理的更为简单,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牢里去反省。
整个朝廷乱糟糟,多方势力盘踞多年,一时间元硕北的皇位做得也不稳,不过好在有之前安插的官员辅助,以及章家助力,处理起来还算顺利。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这厢,许知韵陪着疲惫不堪的皇后回宫休息,又带着阮嘉回到萸芙宫,替阮嘉受伤的胳膊上药。
那一夜许知韵问她要不要合作,阮嘉听从内心的指令同意,之后阮嘉照着许知韵的话做事,每一步都差不离,命也保住了,只是被虎翼军擒住时手腕受了些轻伤。
经历过惊心动魄的一夜,阮嘉觉得自己胆子都大了。
望着许知韵细心地为她擦拭伤口,心里泛着暖意,若不是这位姑娘的出现,她都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走,她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何会相信眼前人。
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姑娘,柳眉蜿蜒,容貌清丽,脸上似乎没什么表情,望向她时,她会回以微笑。
屋内燃着玉兰香,让人放松下来,阮嘉止不住地想絮叨心里所想之事。
“许姑娘,我也没想到遗诏放在铜镜里,白日里同狗皇帝一起进寝殿,还四处瞧能在哪呢?”
“恰巧那时尤士子求见,狗皇帝一出寝殿,我便赶快照着姑娘说的进了寝殿,就躺在床上,看最先看到的东西,我一躺下最先看到的就是这面铜镜,拿簪子一撬,一瞧还真有。”
阮嘉回忆着寻找遗诏的过程,脸上还带着找到时的喜悦。
许知韵一面擦着药,一面看着桌子上的双鹊衔绶龙纹铜镜,唇角不自觉地勾起,灵动的阮嘉好久没见过,她还活着真好。
没一会儿,外面传来噪杂的脚步声,一抬头就瞧见月瓷带着兰姨、水月过来。
许知韵连忙遮起阮嘉刚上好药的胳膊,起身去扶兰姨:“兰姨怎么过来了,宫里还乱着。”
兰姨忙伸手握住许知韵的手,面露担心:“别怪月瓷,是我看着外面乱,全是穿盔甲的兵,实在不放心你,央求月瓷带我来的。”
后面的水月也上前,上下打量许知韵,焦急道:“姑娘没事吧,外面都说变天了,真怕姑娘受伤。”
许知韵也握住水月的手,微笑着:“你们瞧我好好的,别担心。”
“没事就好。”
之后,许知韵扶着兰姨坐下来,阮嘉福礼后就在一旁看着。
兰姨瞧了瞧阮嘉,转头又见桌上那面藏着遗诏的铜镜,欣喜万分:“这是铜镜,稀有得很,做的精细,真好看。”
“兰姨喜欢便收着。”许知韵见兰姨双眼放光,不自觉抿唇笑。
“真的?”
铜镜交给元硕北时,他拿出遗诏随手就将铜镜给她,重要的东西拿到手,这面铜镜也就不重要了,想来送给兰姨,元硕北也不会拒绝的。
兰姨笑得开心,拿出袖中帕子将铜镜包好,放到怀里,刚要端起茶盏时,看到门外站着的梨香姑娘,不好意思笑了笑:“梨香快进来,都忘了你跟着一起来的。”
门外的梨香尴尬的站了好久,只是无人招呼她,她只好杵在那。
许知韵早就看到,只是真不想搭理,因着几次见面,梨香总是时不时指桑骂槐,话里有话,一会儿说她与硕北的往事,一会儿说她对硕北多情深。
许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许知韵不喜她。
水月与月瓷也跟着不喜她,平日见到就跟没看到似的。
“见过许姑娘。”梨香含糊地行了一礼。
许知韵只是颔首回礼。
兰姨要去拉着梨香过来坐,梨香顺从的过来,还未坐下时,刺眼的刀光猛冲下来,冲向许知韵,下一瞬,兰姨挡了上来。
只听“铛”的一声,匕首的刀锋撞到兰姨胸前的铜镜上。
“母亲!”许知韵焦急之下脱口而道。
铜镜过于坚硬,梨香捅过去用了全力,反弹回去,震得梨香大声叫了一声。
随后又被月瓷踢飞,撞到门柱上,吐了几口血。
这边阮嘉与水月急忙扶起倒地的二人,查看她们受没受伤,所幸只是倒在地上,并无大事。
“阿韵,你叫我什么?”被扶起的兰姨,双眼含泪,握着许知韵的手不松。
刀刃刺过来,是她的母亲不顾自己的安危挡过来,上一世她未叫出口的“母亲”,在生死一线之际叫了出来。
许知韵紧紧抱着兰兰,带着哭腔:“母亲,我叫你母亲,何苦骗我?我都知晓的,母亲哪里有错,为何要苦了自己。”
“阿韵…好阿韵。”
兰兰哭得更大声了,站在旁边的水月与阮嘉,瞧着母女相认的一幕,惊讶之后就是感动,眼角也溢出泪,拿帕子抹着。
水月不为所动,一只眼睛紧盯着梨香,一只眼睛盯着外面,生怕再出意外。
倒地的梨香愤然大骂:“许知韵,你为什么出现,就是因为你,石头哥才不要我的,我才是他的身边人,我才是他未来的妻子,你就是个外室子,不清不白的人。”
搏斗场的变动,让梨香内心泛起涟漪,她的石头哥不是普通人,是贵人,她会偷听,一点一点知晓全部实情,他的石头哥会是皇帝,那她就是皇后,得知此事,她激动得几个晚上没睡。
可后来石头哥与一位许姑娘渐渐往来,戚容大哥也提起她,她发觉石头哥看向许姑娘的眼神带光,意识到不对,她赶忙对石头哥表白心意,可石头哥却说一直拿她当妹妹,日后不管如何都会一直养着她,让她衣食无忧。
她要的从来不是衣食无忧,都是狗屁,她在搏斗场长大,想要一件东西就要不怕死的去抢,所以她有意与兰姨交好,顺道跟着兰姨,到许知韵面前亲手杀她,这样石头哥就是自己的。
可她输了,就差一点,她疯狂咆哮痛骂。
实在是难听,许知韵眼神示意月瓷,月瓷领会一下拍晕梨香。
“月瓷,将人带给硕北,他的人他自己处置。”
“是。”月瓷领命,拎着梨香出了萸芙宫。
兰姨将怀里的铜镜拿出来,打开一看,完好如初,苦中带笑着说道:“是好东西,一点没坏。”
此话一出,几人皆笑了,带着泪笑的。
———
秋意更浓,整个奉京一如往常。
宫门口,许知韵站在一辆青布马车旁,笑着与皇后道别。
“好了,别送了,再送就到行宫门口了。”
废太子冤案平反,启帝的亲笔手书,加上一些老臣的证词,完全可以洗脱叛国的罪名。
因听到严和川与苏照临的谈话,也就清楚杀许意延一事的幕后之人是严和川,便开始调查严和川,令人难以想象大翎的首辅竟然与蒙沙国私下密谋篡国,也发现严景川大将军的私生子。
蒙沙国的公主已继承国位,见严和川败露,有意讨好大翎新王,划清与严和川的关系,主动派与大翎打过仗的老将军前来,证明十几年前的确是与明贤帝,那时的威王殿下伙同伪造太子叛国证据,祈求新帝原谅,蒙沙愿为附属国,年年朝贡。
冤死无数忠臣的叛国大案,拨开云雾,终是见到太阳。
明贤帝被废,弑父杀兄,被判斩首,不得葬入皇陵,写入史书,永远被后世之人唾骂。
其子元修止步他后尘,罪大恶极,在不见天日的地宫里度过余生。
其二子元修逸封为遂平郡王,因身子羸弱,特赦于京中养病。
其三子元修泽封为定章郡王,平乱有功,特封神武大将军。
至于皇宫里废帝的妃子们,元硕北特许她们可回母家,若母家不留,也给了银子,置办宅子安置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