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韵终是忍不住,笑出声:“父亲,你我在同一条船上,我为何要害你?”
许意延跟着道:“父亲,你怎么了,妹妹怎会害你?”
见许良友狐疑地看着自己,许知韵耐着性子继续道:“事出突然,至于兰姨确实在许府呆过几日,不过已经离开了,父亲放心,旁人找不到她,也没人会再以兰姨的事威胁我们了。”
许良友仍然冷漠:“你最好别再给我惹事,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你说说眼下该怎么办?”
“父亲。”许意延从中制止,也不知为何父亲会一下子讨厌妹妹。
许知韵抬眸,正对上便宜爹的双目,神色淡淡:“父亲老了,该歇息了,日后的事莫要操心了,是该放手让大哥接手了。”
“你……”,许良友怒目圆睁,伸出的手不停地颤抖,他心里清楚,此事一过,他这个尚书之位是到头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被亲生女儿摆了一道,用他的一生戎马拉下苏家。
到底是为谁踏平荆棘之路?苏家是大皇子的靠山,为了拉下大皇子,岂不是党争?他的女儿参与党争?
“你…与大皇子有仇?还是想扶持别的皇子?”许良友不信乖乖女会参与党争。
许知韵默然半响,含糊道:父亲,多想对身子无益,您只需再呆几日便可出去,想来父亲对大哥还有嘱咐,我先出去。”
说完,许知韵福身行礼,出了牢房。
许良友气得要昏过去,果然是拿他当刀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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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语绵绵,一连下了几日,明贤帝大喜,赏赐许知韵千金,珠宝无数,封为大翎圣女。
皇后更是邀圣女进宫小住,一时间奉京内许知韵的风头正盛。
琼华宫,檐下雨丝成线,秋雨来得太晚,终究解不了春夏的干旱。
殿内茶香四溢,李巧兮指尖翻动,娴熟地烹茶。
进宫两日,一日三遍上香祈福,其余时候就在皇后宫中献殷勤。
皇后转动着茶盏,语气温和:“许姑娘,在深宫活着何其艰难,本宫想逃都逃不出去,你倒好,自己送上门来。”
茶盏在许知韵跟前放下,抬手端起轻饮,见皇后问话,回道:“回娘娘,臣女清楚,但不得不这样做。”
元启帝遗诏很可能在他生前的寝殿内,得知此事后,许知韵便想进宫试试,祈福祭典费心安排一番可不是为了什么名声。
听闻此话,皇后轻笑,点了点头:“是啊,这世上有苦难言的人太多,本宫都不知该可怜谁。”
皇后四十多岁的年纪,雍容华贵,眼角的细纹与鬓间几许白发格外刺眼。
“世人总说自作孽不可活,本宫觉得是这样,人作恶太多真的会有报应,对吗?”皇后看向许知韵,语气坚定,面容坦然,不似在寻问。
斟茶的李巧兮,斟茶的手抖了一下,随后缓了缓,不动声色地继续。
皇后说的,她信,恶定有恶报。
她们二人身份天差地别,可却有共同的仇人。
一场弑父杀兄的夺嫡之争,池鱼未能幸免,何况是废太子身边的人。
李巧兮的未婚夫君,皇后的亲哥哥,皆是。
晚秋之季,是她最喜欢的,可在深宫做了许多年的皇后,步步谨慎小心,似乎连最喜爱什么都不敢轻易透露。
她本是落魄家族的嫡次女,家中男丁稀少,科举也是无望,他的长兄便去从军,从大头兵做起,想挣一番功名。
后来,他确实做到了,被前太子赏识,连升了几级,但在众多将领中仍是最不起眼的。
不知何缘故,她被陛下,当时还是威王殿下看中,迎娶为正妻。
她满心欢喜,想着王妃之位可以为家族带来些许荣耀。
可是那日宫中聚变,太子叛国,启帝病重,威王继位,她稀里糊涂成了皇后。
整个威王府喜悦之时,她呢?忍着痛苦,还要主持大局,处理进宫封妃众多事宜。
她的夫君继位那日,她的亲哥被查出是太子同谋,被判斩首。
本该是牵连到她的,可是明贤帝一再强调,与皇后无关,因此还得了贤明重情的好名声。
她本该是感恩戴德的,可从细微之处慢慢察觉到真相,明贤帝利用她威胁她大哥,做出背叛太子之事,最后也没善终。
她心底痛恨自己,害了亲大哥,在她未满三岁的儿子不是因病而死后,她彻底崩溃,疯了一般想直接一刀杀了明贤帝,可她还有女儿怀柔,她不能再失去一个孩子,所以她埋藏起仇恨准备复仇。
原以为这条路上会很孤单,走得久了才发现伙伴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