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久逢的小雨过后,门前的青石台阶只被薄薄地打湿一层,几阵风刮过,又恢复如初。
老百姓不由得哀声叹气,这点小雨有何用,这是不想让人活下去,村中的井水也只够吃喝,哪能奢望用它浇灌土地。
地里的土手一扬就能被风吹走,缺水导致多数种子都没发芽,这时节本该是绿油油一片的庄稼,可眼前的黄土无声地击打着百姓槁木的心。
鹊高巷,路宽且干净,占了大半的国公府内,仆从拎着几桶水,正给园中花草浇水,日头大雨水少,只能提水来浇,园中名贵的花更是要精细伺候着,不能有丁点枯黄。
东边飞檐翘角的楼阁,绿树环绕,四周寂静无声,无人敢乱走动,门头挂着硕大的牌匾,写着“慎思”二字。
屋内氛围低沉压抑,郭聚兴在听到管事的回话后,猛然将手重重拍在桌上,怒道:“岂有此理,这是要将我国公府的脸踩在地上。”
弯着腰的管事,又将头低下一寸:“老爷莫急,刑部来人只是说要询问公子几句,并未执意要将人带走。”
“沈家那小子呢?”
“也去沈家问了几句,沈家常跟在沈公子身边的下人被带走了,不过他们咬死说此事与沈公子无关,是小厮失手将赵武打死的。”
“与他无关,就与我儿有关了?”郭聚兴气愤地打断管事的话,“这个沈州阳,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直接给些银子打发就好,非要打死人,这下可好,还连累了业儿,这个祝程是想给业儿安个强抢民女的罪名,真是可恶。”
管事垂着头继续道:“老爷,看样子祝大人是不会罢休,来人说过几日还会再来。”
郭聚兴深深吸了口气:“沈丘也不是傻的,拿下人顶事就能全身而退,他就不会再掺和一点,此事不能再拖下去,祝程是要盯死业儿啊。”
“老爷,要如何做?”
“追根到底还是与党争有关,咱们不好此时直接动手,以免事情闹大,牵扯到殿下。”郭聚兴凝神思索片刻,立即道,“备车去大皇子府,豁出我这张老脸也要保下业儿。”
大皇子府,寂然无声。
坐在紫檀雕花圈椅上的郭聚兴又朝门外望去,依旧空无一人。
半个时辰前,他被小厮领到房间就被凉到现在,可他不敢露出半点不满意,只好安静地等着。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睦河快步走来,风尘仆仆地像是急忙赶过来似的。
毕竟是大皇子身边最信任的幕僚,郭聚兴还是起身与睦河互相行了一礼。
“让国公爷久等了,实在是殿下正处理急事,脱不开身,这才吩咐我来见国公爷,国公爷见谅。”
“无妨不敢,是我唐突了,不知殿下正忙。”郭聚兴忍着不悦,勉强地挤出一抹笑。
睦河直接道:“殿下清楚国公爷近日的烦心事,早就备下百年人参要给郭公子补身子。”
国公爷闻言面红耳赤,殿下这是在点他,自己的儿子做的事的确丢人,上不得台面。
睦河全然看不见国公爷的脸色变化,仍然带着笑:“殿下让国公爷放心,此事他定不会不管的,会尽快安排,国公爷日后还是要约束好郭公子。”
听闻此话,郭聚兴的心也稳下来,打定主意跟新主,就不好让家事拖累到殿下夺位,现下殿下还管他就好,也说明他这个国公爷还是有用的。
“多谢陛下,多谢睦先生,郭某定不会忘记殿下恩情。”
前厅院内,绿意浓厚,枝繁叶茂,元修止站在二楼窗前,顺着树枝缝隙,凝望着郭聚兴离开的身影。
“殿下,话皆说清楚了,想来国公爷经此事后会约束好郭公子。”睦河径直走到窗前,照实禀告。
“嫡出的世子不在意,庶出的混账倒是上心,做爹娘的总会偏爱一子,偏宠的多了,倒是不成器。”元修止声音冷漠,夹杂着嘲讽。
睦河抬头望过去,殿下这话明面上说的是郭家公子,实则说的怕是没受过父亲疼爱的他自己,可当今陛下没有偏爱,他哪一子都不喜。
“赵家兄弟这事怕是针对殿下的,此时出现的过于巧合,之后不知还会有何事?”睦河有意转移话头,不想让殿下继续困扰在皇家父子关系中。
“明摆着是想挑起我与老二的争斗,老二还以为自己是执棋人,不过也是颗棋子罢了。”元修止嘴角上扬,邪魅一笑,赛过园中百花。
他终于等到元硕北的出现,本来还以为这人这辈子会消失不见,如此也好,他又可以与他对阵,看看这一世谁输谁赢。
“从源头直接处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