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长吏郁郁地躺在床上。
他走两步脑袋就昏昏沉沉的。
先前给知府提上那一份伪造的证词时,知府把卫河墨唤过去,吴长吏还以为那个毛头小子要好好喝上一壶了。
没想到知府反而把他臭骂了一顿。
说他私自对百姓用刑,威逼利诱让人按下手印,制造伪证,实在是胆大包天,没把知府放在眼里。
知府罚他降职,不能再继续任长吏一职了。
吴长吏,不,现在是小吏吴生富了。
他实在是苦啊。
肯定是那小子在搞鬼。
“嘶……”吴长吏捂住疼痛的脑袋,不断咒骂着卫河墨。
吴虎恰巧这个时候来了。
他刚刚听说吴长吏被罚降职的事情,下面的人知道压在顶头的大山没了,人心开始浮动起来。
吴虎也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带着人去搜查徐彤的下落,搜寻了几圈之后,看那些小吏都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样子,吴虎知道就算强迫他们打起精神找人也没用。
所幸让他们都散了,自己来找吴生富。
而且……
吴虎自己也有些惶惶。
这个惊惶不是因为吴长吏的官职降了,而是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心神不宁的不止吴虎一个人,那天跟着吴虎一起听见白时和徐彤谈话的另外三人也一样神思恍惚。
等下面的那些官吏三三两两散去,就只剩他们四个人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吴虎最先憋不住,“你们……”
王麻三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汗,抖着声音说道:“我们是不是那天喝酒喝多了闯祸了?”
吴虎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他们刚刚经过了一家酒坊,熟悉的牌匾让他们恍然想起来,那天瞧瞧去找徐彤的时候,他们几个人正因为一直跟踪卫河墨却什么都没听见而感到郁闷。
于是先去酒坊里面喝了点酒,之后才去的豆腐坊。
现在仔细想想,那天偷偷蹲在豆腐坊偷听的记忆仿佛蒙上一层纱布,模糊不清。
一行人喝得醉醺醺的,好像根本就没听见徐彤在说什么。
一切只是想立功的癔想。
如果不是路过那家酒坊,吴虎都记不起原来自己那天喝了酒。
一想到自己是如何信誓旦旦和舅舅打包票白丹就是徐彤的,吴虎就觉得天都快塌下来了。
这自然是程子君的手笔。
此刻吴虎对捏造的记忆信以为真,在妖力的作用下,那些漏洞都被忽略过去了。
见吴虎迟迟不作声,王麻三几人更是慌得不得了,不过当有人比自己更害怕的时候,吴虎反倒冷静下来了。
“胆小鬼,怕什么,他们要是无辜的,卫河墨干嘛要去豆腐坊,这两个人就算不是徐彤和她的情夫,肯定也有别的问题!”吴虎好像是在说服其他人,又好像是在说服自己。
吴虎这样说,无疑是定心骨,他们也纷纷附和道:“就是就是,肯定有问题……”
仿佛这样说就能把自己心中的心虚冲淡。
可是左思右想,吴虎想到怀着孩子不知下落的徐彤,还有被吴长吏用刑的白时,还是觉得过意不去。
于是他又来吴府了。
“舅舅,你没事吧?来,喝些水。”吴虎看见躺在床上无比痛苦的吴生富,十分殷勤地凑过去。
吴生富无力地挥挥手,不想动弹。
“好吧。”吴虎只能讪讪放在水杯。
“卫河墨那小子在搞什么鬼?”吴生富问道。
现在躺在床上什么都不能动的状态让他很是恼火,也有一种无法掌握事态发展的无力感。他急需知道卫河墨的动向,好让躁动的心安定下来。
吴虎傻眼:“啊,我不知道诶舅舅。”
“你!”吴生富眼睛一蹬,很想说些什么,但是对上吴虎那双憨傻的眼睛又无力闭上了,只发出一声叹息。
吴虎也有些难过,舅舅总觉得自己笨,看不上眼,可是他也没办法啊。
不过想到自己等会儿要说的话……
吴虎干咳两声,看两眼吴生富,过一会儿又看两眼,纠结来纠结去,就是犹犹豫豫不敢开口。
“有什么事就说,不用这般扭捏作态。”吴生富对这个蠢笨如猪的子侄早就觉得厌烦了。
要不是没有其他的血脉,等着他给自己养老送终,也不会对他诸多容忍。
吴虎瞅瞅吴生富,“舅舅,我突然想起来,那天在豆腐坊听见的好像是假的。”
“假的?!什么意思你说清楚!”吴生富一下子顾不上自己头痛欲裂的可怜脑袋,直坐起来质问。
“就是,就是……”吴虎越说越小声,“那天我们几个喝多了,到豆腐坊那里隔得太远了也没听清什么,一心想着要帮舅舅解忧,可能是心里着急……”
他看看脸黑如墨的吴生富,吐出最后一句话:“就把梦里听见的话当真了。”
吴虎缩成鹌鹑模样,又飞快说了句:“舅舅,是我们冤枉他们了,不如拿点银子补偿他们吧。”说完之后,吴虎小心了看看吴生富的反应。
吴生富有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