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子维想问你是不是看上他了,但他不能问。一旦问了,无论季青衍的答案是什么,他都圆不了场。
干燥柔软的手指重新按动点火按钮,浅蓝色火苗“呼”地燃起,他深深看了一眼季青衍,而后沉声给自己解围,“没什么,你不是不喜欢别人来家里住嘛.....”
季青衍白了他一眼,佯怒道:“那遇上大暴雨了能怎么着啊?不够你操心的!上一边去,再崩了你那好几百万的手!”
齐子维讪讪不说话,默默退到窗台边,斜靠着洗手池注视季青衍生疏的厨艺。
夸口自己会做菜,但季青衍真的就只是记住了菜谱,番茄炒蛋加拌沙拉两个菜用了45分钟。等端上桌的时候李阅川做的青椒牛柳和回锅肉片都凉了。
他敲敲客卧的门,声线隐隐谄媚:“小川小川,快出来吃饭吧,你肯定饿了~”
齐子维冷哼一声,心说我也没吃午饭。但他从小接受精英教育,只有在极亲近的人的面前才像个“人”,其他时刻都罩着名为完美的壳子。
他喜怒不明地给三人摆上碗筷,用一张公式化的笑脸跟踏出房门的李阅川打招呼,“小川,我比青青大两岁,也随他叫你‘小川’可以吗?”
李阅川礼貌点头,“齐哥。”
饭桌上齐子维两筷子菜下肚就开始把话题往李阅川身上引,从还算礼貌的多大年纪、老家哪里,问到毕业院校、社会关系,就差把个人性向也给逼问出来了。
李阅川一开始还斟酌着用词答一半藏一半,后来实在给弄烦了,他把自己和齐子维面前的大肚高脚杯全部满上,短短两句场面话后抬手就干。
齐子维还真没见过这么喝酒的,生生把上年份的干红当扎啤!
但他和李阅川之间本就关系微妙,又毫无回还余地的架在这儿,只能硬着头皮举杯往下咽。没成想李阅川如法炮制,又连灌了他两杯。
意识丧失前最后一秒,齐子维看到的是李阅川淬利的眉眼和季青衍焦急的神色,随后咣当一声,头朝下砸在实木餐桌上,手中的酒杯顷刻间摔得稀碎。
季青衍脸都吓白了,连滚带爬扑过去推齐子维,发现人没反应后哆哆嗦嗦打120。
李阅川想说睡一觉就好了,又想起齐子维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架势,万一人家公子哥儿跟他们这些糙人身体构造不一样呢,唇角无声下沉,把话憋了回去。
李阅川虽然一身酒气但神智清明,跟上救护车时护士并没多说什么。他一言不发坐在季青衍身旁,冷眼看着季青衍牵住昏迷的齐子维不停呼唤。
到医院登记后没五分钟,齐子维的手机就响了,上面明明白白写着“爸”。
三十来年少有的焦头烂额迅速席卷季青衍的全部脑神经,他跟李阅川打了个手势,独自到急诊室外接听电话。
“青衍,子维怎么了?”
齐子维的院长爹果不其然知道了,这也在季青衍的意料之中,儿子昏迷被送进急诊,如果身为院长的老子不知道那才是见了鬼,只是季青衍没想到会这么快。
他额角见汗,双腿不自觉打颤,含糊道:“齐叔,我们一起吃饭来着,子维多喝了两杯不太舒服。”
其实这个时候季青衍说什么都是白扯,但又不能不帮李阅川美化一二,身旁充斥的哀嚎与恸哭冲击耳膜,他望着头顶长亮的冷光灯满目凝重。
齐院长撂下一句“胡闹!”后,便狠狠挂断电话。
夜晚的急诊室嘈杂无比,人体以各种组织形式被推进退出,不间断的急救车高声鸣笛让人不寒而栗。
医生、护士、家属的身影在季青衍眼前揉成一团,慌乱中有医生过来通知他齐子维已被安排进单间加护。季青衍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带着仍守在急诊门口的李阅川去外面等。
两人都不再吭声,坐在长椅上各怀心事,良久,季青衍突然碰了一下李阅川的肩膀,担忧道:“小川,你要不要也去测一下,你俩喝的一样多。”
严格来说李阅川喝得更多,齐子维倒下时最后一杯还没喝完,但李阅川已经提前干了。
“不用,我没事”,李阅川的表情完全看不出情绪,若不是吐息间依然浓郁的酒气,根本想不到这人一小时前连干了一整瓶红酒。
此起彼伏的哭喊中夹杂一声悠长叹息,季青衍的语气是李阅川从未见过的严肃,“小川,以后不能这么莽撞了,万一真出什么事,无论是谁这辈子都毁了。”
季青衍长得小,不是年龄上的小,而是五官以及整体面部轮廓很像某种毛绒小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