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祁友在威猛跆拳道馆的办公室里算账。发票、合同乱哄哄地瘫在办公桌上。
“早知道让祁阳过来帮忙了,我哪是干这个的料啊。” 他一边嘟囔抱怨,一边抬眼望向屋顶的摄像头,顾意并没有回应他,也许是睡着了。祁友冲着摄像头一个劲儿的飞眼神,继续忙了个把小时才伸足了懒腰,往老板椅上一躺。
“累啊,以前这些都是你一个人干吗?” 顾意那头仍不回应。
“老婆,以后有我,我不会让你这么累了。” 说完他猛一坐起身,将衬衣袖口往上撸了撸,将两条线条匀称的胳膊搭在桌沿儿。
“这个月,如果我没算错,会费收了28万四千九怎么样?跟你之前的业绩比是不是大有提升?” 叮,祁友收到了一条短信:“回家。” 祁友会心一笑,抬头望向摄像头。
“怎么?想我了?想我就说声话。” 叮,顾意发来短信,“大晚上的,你不觉得从摄像头里发声音很恐怖吗?”
“白天也没见你敢发声啊。怎么?不好意思让外人知道你想我?” 叮,“别臭美了,半小时后不回来就睡道馆吧!” 祁友看了一眼短信,嗖地起身,拿起衣架上的外套,冲出办公室。
只听摄像头里传来,“关灯~灯 ~ 灯 ~~! ” 雷劈似的声音在空旷的道馆里来回撞墙,祁友并没因此停住脚步。只见他在道馆门口踉踉跄跄地穿好鞋,掀开闸门,将总电闸馆掉。一瞬间,300多平米的双层道馆和漆黑夜色融为一体。
最美不过四月天,开学后,班里少了魏青年,周雨和王侃迪依旧是同桌。半年多了,周雨的成绩一路稳定,稳定的没有传染拿给王侃迪半分。
曾经的王侃迪,还有魏青年搭伴儿在班级末尾一较高下,现如今,几经蝉联班级倒数第一的王侃迪有点坐不住了,她向班长刘奕云申请换同桌。
“班长,我不服气,我要换同桌!”
“周雨成绩这么好,你和她在一起后,很少上课被罚站了,进步了这么多,还不满意吗?”
“可是,她只管学她自己的,对我总是不闻不问,你看我都三次考了倒数第一了,人家不要面子吗?” 其实,刘奕云是很不愿意给王侃迪换座位。因为只有周冰山忍得了她上课偷偷看手机,上课化妆,若是换作其他人,要么沾淤泥而同流合污,要么上课被影响注意力坐立难安,谁会想和她做同桌?
可是班里座位已经换了好几次,周雨侃迪组合硬是坚持了好几轮都不动,再拒绝王侃迪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要不,你坐我旁边?”
“好啊好啊,你教育魏青年也算经验丰富了,我比他聪明懂事,也许成绩就能上去了呢。” 王侃迪非常高兴这个决定,跳着脚来告诉周雨。周冰山面无表情,“什么时候搬桌椅?需要帮忙吗?”
王侃迪: “我就知道! 你一定老早就烦我了,所以故意对我不闻不问! ” 周雨恨不得拿出一副耳机把耳朵堵上,面对王侃迪的控诉她心里只觉得烦躁。
但她想了想,或许自己真的是对同桌少了些关心,自己做的很不地道,于是她搜肠刮肚,想了一些客套话,张嘴道: “侃迪,对不起,希望你跟班长做同桌后能够改过自新,成绩突飞猛进。加油。”
王侃迪看着周雨一脸诚挚的表情,无奈叹了口气, “周雨你一天到晚就只有一个表情,是为了抗老吗?”
周雨被侃迪的脑洞逗乐了,她其实很喜欢王侃迪,只是,天鹅和鸭子,天生不是一个风格,寂静和聒噪如果不改变一方,永远混不到一个池子。
她看着王侃迪天真烂漫爱生活,自己也畅想过尝尝那些多姿多彩的方式,可她偏偏生了一根筋的性子。很多事,在她看来,要么不做,要么就全力以赴。
周雨的生活,泾渭分明的有些无聊,条条大路任人走,乱花渐欲迷人眼,她却独爱勇往直前不回头。最重要的是,她依旧不是很适应城里学生们相敬如宾的相处方式,如果让周雨放开胸怀,恐怕很快就会被认定为异常。
刘奕云: “ 周雨,王侃迪搬来和我坐,你旁边就没人了,这样空着座位不是很整齐,你介不介意坐到靠后门的角落里,我把空桌子就给你,可以在书箱和空椅子上放一些杂物。怎么样? ”
周雨不介意,“班长安排的很合理,坐后面很清净,我现在就能搬吗?” 自此,周雨坐到了班级后门角落处。
九年级的祁阳并没有因为快要参加中考就抓紧学习,反而经常溜到周雨班级门口望风。周雨对此十分不解,好好的学长,怎么谈个恋爱就变成不学无术了呢?简直跟祁友一样,果然是兄弟,上梁不正下梁歪。
一个阳光普照的日子,周雨小区马路对面——仕林公馆的一栋小别墅里。祁友拿出了一张照片,笑眯眯地递给正在院子里给花浇水的女人看。
“妈,我跟你说个事,你看这个女人漂亮吗?” 女人停下来,伸直了身子,扶着眼镜,接过照片,仔细看了看。
“ 哎呦,这谁家的闺女,这么漂亮?是明星吗,我怎么看着有点像刘嘉玲?不,恐怕比刘嘉玲还漂亮,比她年轻。” 她好奇地转头望向儿子。
“你可别说这是你新交的女朋友。 ” 祁友听到母亲夸顾意长得漂亮,仿佛是在夸自己,高兴又害羞。
“哎呦,妈,就是我女朋友。”
“我说你这阵子也不回家住了,原来是有对象了,你俩好多久了?好到什么程度了?”
“妈,我俩好了很久了。程度嘛,这不要见家长了吗。” 祁友脸上乐开了花,满口大白牙恨不得跳出来给自己摇旗呐喊。
“那好啊,什么时候领家里来?对方家长对你满意吗? ”
“这个啊,她爸妈都去世了,没有家长,不过估计顾意爸妈在地底下对我也是很满意的吧。 ” 祁友妈吃了一惊, “父母都去世了?那她还有什么亲属在吗?”
“有一家大伯在本市。妈,顾意是个好女孩,不仅长得美,还是企业家呢?她自己开着一家跆拳道馆。”
“是个老板?还这么漂亮?儿子,你配得上人家吗?女孩对你中意吗?” 祁友听到母亲的质问,立即挺直了腰杆。
“那当然满意了,我俩现在如胶似漆,难舍难分。妈,我想赶紧让您见见她,儿子想抓紧结婚,争取来年让您抱上孙子。” 祁母听到儿子的未来规划,心里也乐开了花。
“好啊! 妈盼这天盼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信儿了。诶,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她叫顾意,不是故意的故意,是顾意的顾意。 ”
“你嘴里瞎捣鼓啥呢?提哩秃噜的,说得我脑袋都晕了。 ”
“ 哎呀,妈咱回屋细说 ……”
川州市实验中学,上午课间时分,周雨正在座位上研究优化设计上面的方程式。
一张扁平的天鹅折纸,悄无声息地从后门底缝被塞了进来。周雨起初并没有注意到,直到突然把二郎腿放回去,踩到了它,才看到地上多了个东西。
她捡起那张天鹅,大概其猜到了又是祁阳在作怪。周雨对祁阳的感情,在于祁阳周身散发出的成熟稳重的气质。但相处一番她恍然意识到,祁阳的心理年龄着实要比她一开始认为的要小得多。
在见识到祁警官的夸张行经后,周雨更加对祁阳有了一种错上贼船的感觉。只见周雨小心翼翼地打开天鹅折纸。里面写着:这周六祁友和顾意见家长,我会一起作陪,周六不陪你上跆拳道了。
周雨眉头一蹙,眉宇间迅速流转出从喜悦、失望到鄙夷的复杂过程。
顾教练能和祁警官喜结连理是好事一桩。周雨知道后非常高兴,周六看不到祁阳,即使她想极力掩盖,但还是难以抑制展现出失望的神色。就这么点事,放学说,回家电话里说不行吗?
非要搞这样鬼鬼祟祟。即使她这样想,周雨脸上也难掩欢悦,哪个豆蔻少女能抵挡得住精心设计的专属浪漫呢?纸天鹅带着祁阳的爱,每隔几天便从门底缝飞入周雨手中。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 下楼打水,偶遇偷窥你的小学弟,我教育他了。美人思我否?”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大课间也不出来透透气,最近没有偶遇,你我的缘分淡了吗?”
“相思一夜梅花发,忽到窗前疑是君,王侃迪和你用了一样的发绳,我看她的背影,差点以为是你,我还纳闷,什么时候我的小天鹅变矮了?”
“开辟鸿蒙,谁为情种?都只为风雨同行,周雨,我没什么可说的,想你了。”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后门犄角旮旯处。你们班肯定没有卫生死角,最容易残污纳垢的地方有周雨,还有比这更干净的吗?”
......
祁阳的纸天鹅一封一封送过来。周雨专心致志的学习节奏被打乱了,她开始时常警惕着门缝里突如其来的纸天鹅,有时候门口楼道里陌生人晃动的脚影都会让她紧张地心脏砰砰跳。
周雨挣扎了一阵子,终于忍受不了了。周雨将变态的小天鹅一一收起来,放到了一个小方盒里,晚上跟祁阳通电话。
“你能不能别给我送这些肉麻情话了?”
“怎么?这么快就烦我了?”
“对,烦死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