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半,刘春玲就接到了乐晓之打来的电话,她已经回到乐章别苑,晚饭也吃过了。
刘春玲问她明天中午想吃什么,好提前准备,乐晓之说什么都可以。
刘春玲又嘱告几句晚上关窗、小心着凉之类的话,挂完电话,一家三口接着吃饭。
刘春玲煲了排骨汤,给乐晓之留了些,等她明天回来吃。
江渚听见两人通话,说乐晓之吃得这么早,估计晚上也饿得早,让刘春玲装些排骨汤到饭盒里,他等会儿把汤送过去。
刘春玲难掩欣慰,夸江渚心细如发,江渚不知道怎么回,瞥见江天意味深长的笑,只好把头埋进饭里。
饭后,刘春玲装好排骨汤,差不多到八点钟,江渚带上饭盒,开车去乐章别苑。
他去地下车库开车前给乐晓之发了微信,乐晓之没回,到了乐章别苑门口,他停好车,给乐晓之打电话,乐晓之也没接。
江渚对着门锁,进行人脸识别,识别成功后,抱着饭盒往里跑。
进了前厅,换好拖鞋,扫视一楼一圈,没人。
乐晓之的卧室好像在二楼,他往楼上走,边走边喊:“晓之,晓之,乐晓之?”
无人应答。
江渚上了二楼,卧室门紧闭,他握紧把手,顺时针拧了一圈,打开门,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乐晓之正睡在床上,她的手机就放在床头柜,她晚上睡觉,习惯把手机调成静音。
虚惊一场。
江渚退出来,把门阖上,提着饭盒去了三楼厨房,把饭盒放进冰箱,瞅了瞅餐桌。
餐桌上正好放了纸和笔,他走过去,写了张便利贴,贴在冰箱上。
把纸和笔放回原位时,看见桌上的烟灰缸里放了东西,袋子被剪开一个小口。
他拿起来看,是一袋退烧药。
她发烧了?
江渚把袋子放回烟灰缸,人又回到二楼,直奔乐晓之的卧室。
蹑手蹑脚进去,他走到床边,被子盖住乐晓之大半张脸,不太能确定她的状态。
江渚轻轻拉开被子,俯身细瞧。
她的脸颊酡红,眼皮轻颤,带动着黑密的睫毛抖抖瑟瑟,看起来睡得并不安稳。
手里紧攥着被子一角,指节发白,嘴唇干涩,表情十分不安,像是陷入梦魇里。
江渚蹲下身,用手试了试乐晓之额头,很烫。
也不知道她何时吃过退烧药,今日发烧是否与变天有关,江渚蹲在床边,轻唤:“晓之?”
乐晓之没有丝毫反应。
就在这时,窗边响起一声炸雷,闪电飞窜,把天都要劈开。
乐晓之的身体,猛地惊了一下,脸上痛苦难耐,开始无意识地呢喃,“溪水镇溪水村56号……周彩凤……”
她背了一个电话号码,又接连说了几个名字,继续重复最开始的话。
劈里啪啦的雨点,打在窗户上,像某种催人心魔的鼓点。
乐晓之转而惊惧,脸色由红变白。
江渚忽然想起乐晓之上高三那年,他带她去肯德基吃饭时,发生过的一件事。
他猛地捞起她的手,紧紧攥着她手心,把身子贴过去,用脸挨了挨乐晓之的脸,在她耳边,试探性地唤出两个字。
他念了两遍。
果然,乐晓之的表情松动,惧意渐渐消解。
手量的温度可能不准,他又不知道家里温度计放在哪里,先用脸贴着乐晓之的脸,等到了九点,乐晓之还不退烧的话,他必须送她去医院。
过了一会儿,乐晓之动了动,眼睛睁开一条缝,喃喃:“江渚……”
江渚应声:“我在。”
“我冷。”
江渚去够电热毯开关:“给你先开低档?”
“不要,”乐晓之把他的手拽到跟前,两手抱住他小臂,拿热腾腾的脸蛋贴他手背,嘴里仍然念着,“江渚,江渚……抱……”
她的声音有点儿哑,救命稻草似的不断喊他名字,那声音是依赖的,委屈的,带着点撒娇的尾音。
江渚从未见过乐晓之这样。
她搬进江家,上高中那三年,几乎没生过病,平常也很独立,不愿给人添麻烦,总与人保持一定距离。
要是他今天不过来,可能永远见不到她这一面。
而她要是不发烧,脑子清醒的话,也不会如此直白地表达出依赖他人的意思。
乐晓之的模样,揪紧了江渚整颗心,他不禁想:
那些于她而言,分外难熬的时光,她都是这样度过的吗?
思及这种假设,很大概率会发生,江渚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江渚准备抽出手,乐晓之却抓得更紧,“不许走!”
江渚便把手挪回去,让她的脸靠着,好安抚她的焦躁和惊慌,“不走,江渚不走。”
接下来的话,他不太能张得开口,但见乐晓之这副病态,又不可能放任她不管,于是轻声哄她,“我换了睡衣,就抱着你睡,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