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晓之第一次开始正视,自己和江渚的关系,她真的只把江渚当哥哥吗?
如果只当哥哥,为何她从没想过,江渚将来会结婚生子的事呢?
她想了很久,都没想出答案,又觉得有些事情该放一放,或许会有新思路。
一放,就放到了来年四月,高一下半学期,学校举办的演讲比赛上。
她对学校活动,向来没兴趣,从没报名参加过,这次也是去教师办公室交作业的时候听到,几位班主任聊到演讲比赛的观众,有可能会选高三学生。
高三学生……
也就是江渚也会去……
她考虑了一天,第二天就报名了,无论学校是否会选高三生作为观众,至少她得先报名吧。
班主任向衡,也是她们的语文老师,见她主动报名,把她叫到办公室,问她怎么想的。
她说这期的‘梦想’主题,勾起了自己的兴趣。
向衡没多问,算是接受了她的说法,告知她一些注意事项:校级演讲的稿子得自己写,可以找人润色,也可以交上来让她改,演讲的基本功非一朝一夕,这个得自己多练。
乐晓之不担心演讲功底的事儿,她的小学初中都是在私立学校上的,校内有很多大型活动,给了她锻炼的机会,而景陵高中还是传统模式,重点放在抓学生成绩上,乐晓之也无意出头,所以从没参加过学校的活动。
每个班只能报送一人,但班里报名的人挺多,得先在班里完成初步选拔。
其他班,都是直接以‘梦想’为主题,由报名的同学自由发挥,在班级完成第一轮演讲,既是选拔,也是试水,第一名可以根据老师和同学的反馈,再行修稿,好应对学校的比赛。
向衡却反其道而行,从网上找了篇公开演讲稿,印发给已经报名的同学,作为班级选拔的素材。
向衡坚持认为,哪怕同一篇演讲稿,由不同人演绎,也也会达到不同的效果,才更能看出一个人的演讲底子,再由学生匿名投票。
巧的是,乐晓之和班里另一个女生田依依并列第一,向衡并没有立即作出筛选,而是让她们俩以梦想为主题,先把演讲稿写出来,她会根据演讲稿的内容决定最终结果。
田依依是语文课代表,语文成绩一直是班级第一,作文更是被向衡选为应试范文,在班里传阅多次。
两篇演讲稿交上去,向衡反复对比了几天,把两人叫到办公室,单独聊过后,最终决定报送乐晓之上去。
田依依多少有些不服气,乐晓之的作文成绩,总是徘徊在及格线,这导致乐晓之的语文成绩比田依依低了十几分,也可以说,乐晓之的作文分,直接拉低了她的语文总分。
所以,要说乐晓之的演讲水平比她高,她还勉强承认,但要说乐晓之的作文写得比她好,她绝不承认。
其实乐晓之也没懂向衡的评判标准,但见田依依回教室后,趴在桌上狠狠嚎了一鼻子,引得班里一阵骚动,搞得乐晓之走了后门似的。
言讷气不过,直接敲田依依课桌,同她对峙:“愿赌服输好吧!你这样子,好像乐晓之欺负了你似的!”
田依依哭得更大声。
乐晓之无奈,挪过去给田依依道歉,言讷反手弹她脑门,骂她软骨头:“你什么意思,我在前面给你撑腰,你在后面给我放气。”
又过了一节课,乐晓之去办公室找向衡。
向衡对她的出现,毫不意外,从办公桌抽屉里取出一沓信纸,递给乐晓之。
乐晓之接过来看,手写信纸,是向衡的笔迹,但内容——
她很熟悉。
都是她写的的考试作文。
最上面的一篇,正是她刚提交的演讲稿,向衡已誊写了一份。
乐晓之的眼眶发酸,那些险险及格的文章,却被她的语文老师手写珍藏。
向衡的话,在耳边响起。
“田依依的作文,写得很好,是标准;你的文字么……”向衡想了一下,“是触手。”
“触手?”
“像章鱼的触手,触手上的吸盘,可以通过压力差吸附物体。”向衡陷入回忆,“每次读你的作文,我像被吸到一个真空地带,总会想起从前上学的时光。”
“我毕业于中文系,可我写的东西,被导师点评为‘没灵气’,导师说我不适合做创造者,却是个合适的识别者。那时我年轻气盛,一味觉得导师针对我,现在想来,导师没说错。”
“是考试,就有范文,可生活没有范文。你的作文成绩确实影响了你的语文总分,但我从没点评过你的作文,也没要求你学写范文,就是怕你削足适履。”
“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别说十几分,就是一分,都可能天差地别,可为了十几分,去砍掉你观察世界的触手,真的对吗?美得千篇一律,那还是美吗?我不知道答案,也许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我从业十余年来,还只是个语文老师吧。”
向衡两手一摊,无奈地耸耸肩,“当然,如果你在保持自己风格的同时,还能多学学应试技巧,就更好了。”
乐晓之笑了,冲着向衡鞠了一躬:“老师,谢谢你对我的肯定,以后我会努力的。”
向衡接着道:“学校的比赛,你平常心吧,至少在我这里,你是第一名。”
乐晓之受到鼓舞,回去认真准备。
上台的那一刻,她看见向衡,冲她欣慰地点头,她深呼吸,调整出最好的状态,把这场演讲,当作一场,对高三学子、也是对自己的鼓励。
等她演讲完毕,于人头攒动中,她看见了江渚的脸。
惊讶,怔然,微笑,为她欢呼……
她冲着他笑了一下,希望他高考顺利,也希望在场所有人,都能实现自己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