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咕’壶里的水开了。
诸姜抬手关了开关,冒着热气的水被咕噜咕噜倒进水槽里。
她已经烧了三壶,下一壶应该能用了。
烧水壶用挺久了,声音很大,用是能用,但不能一直用。
她在网上随便定了个电热水器,明天就能到货。
她熄灭手机,双手撑在灶台上,看着开始冒热气儿的水壶发呆。
好多年没住过宿舍了,还有点陌生,除了几件衣服好像什么也没带。
床单被套都得新买,好在现在天气还热,裹件衣服睡睡就得了。
‘咔’水很快就烧开了。
诸姜将水倒入泡面后,又烧上了一壶,今晚洗澡也还得靠这个。
夜间的穿堂风有点冷,灰色窗帘被吹得乱舞,差点绊倒茶几上的仙人掌。
诸姜连忙放下手里的泡面,冲过去拿起仙人掌。
今天已经被那条鱼拔掉了好几根刺,可不能再被绊倒了,她只剩下这盆仙人掌了。
耳边响起呼啸而过的风声,诸姜端着仙人掌有些出神。
这一年来,她好像一直都没相信卫知真的走了,她甚至不敢仔细回忆他,回忆他们的过去。
除了夜里睡不着,生活好像也没什么变化。
直到此时此刻,在这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她突然想起他来了。
这盆仙人掌是在她养死六盆盆栽后,卫知悄悄去花鸟市场买的。
她看见这盆仙人掌的时候,脸色很难看,卫知揶揄她说嘴上可以挂葫芦了。
那时候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明明从小也没养过东西,和卫知在一起就好像有了无限的勇气。
一开始她嫌弃仙人掌没难度,甚至想过多浇点水,淹死了养下一盆,没想到它这么顽强,在她的折磨下还活得好好的。
那会儿她嫌弃仙人掌没有技术含量,现在却无比庆幸,还好它不需要技术含量。
诸姜心口涌上一阵酥酥麻麻的酸楚,缓慢又无声的拉着她沉沦。
‘嗡嗡嗡’沙发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吓得诸姜手一抖,仙人掌的刺尖被染成红色。
她深吸口气,将仙人掌放在茶几另一边,随手扯了张纸,擦了擦冒血的指尖。
孙冶把她拉进同事群了。
群里几个同事说了两句无关痛痒的欢迎,诸姜也随意的敷衍了两句。
反正也没人真的在意。
群里有公告,明天上午九点所有老师在办公室开会。
她一边打开泡面,一边查看群里的消息,没多久就解决了晚饭。吃完又就着水壶里的那点水,半擦半洗的冲了个凉。
奔波劳累一整天,她已经没什么劲儿伤心了。
回到房间准备睡觉,关灯后她才注意到窗帘是块儿白色布帘子。像床单,擦布,反正不像窗帘。
她倒不在意窗帘好不好看,但是这一年她的睡眠习惯变得很刁钻,她拿出手机又随便挑了两幅窗帘。
今晚先将就着吧。
诸姜裹紧绿色的风衣外套,身体沉得像铅。
她本以为今晚会一如既往地的失眠,但没想到躺在床上没多久就困了,又困又倦,像熬了十天没睡觉的那种困倦。
闭上眼大脑就陷入混沌,还来不及想点什么,就跟昏迷似的睡着了。
但第二天睡醒,她的疲乏并没有被缓解。反而混身酸痛,头也晕,给她一种昨晚去俄罗斯当了一晚上雇佣军的错觉。
她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比她想得早,刚过八点。
诸姜伸了个懒腰,起床洗漱,刷牙的时候楼下响起一阵哐啷。
她刷着牙往阳台走去,楼下两个中年人,一男一女,正推着个推车往食堂走。
诸姜松了口气,今天应该不用吃泡面了。
乡下的早晨和城市里不一样,没有拥堵的街道,也没有散不尽的汽车尾气。
诸姜走进食堂的时候,里面空无一人。
说是食堂,就是个十几平方的平房,两个中年人正在卸货,看见诸姜愣住了。
两人对视一眼后,中年女人问道,“你找谁?”
“我来吃饭。”诸姜理直气壮。
“吃饭?”女人疑惑道,“我们东西还没收拾好呢,中午才有饭。”
……
又没饭吃?
中年男人打量一番诸姜后,迟疑的问道,“你是新来的老师吗?”
诸姜点头,“对。”
两人对视一眼,明白过来诸姜是谁。
“您怎么称呼?”中年女人问道。
“诸姜。”
“姜老师,我们也才刚上班,还没做饭呢,”中年女人解释道,“要不然您先去小卖部买点吃的?”
姜老师……算了,习惯了。
“好吧。”诸姜只能妥协。
今天天气比昨天好,太阳出来晒得人发晕。
诸姜从食堂出来,就看见个穿着碎花裙的女人从后门进来。
女人直直的朝着教师宿舍走来,应该就是孙冶说的周尹吧。
食堂在后门和教师宿舍中间,女人走到食堂门口才注意到诸姜。
她上下打量着诸姜,过了会儿问道,“你是新来的老师吗?”
诸姜点头,“对。”
“你好,我叫陈雯,”陈雯笑着介绍自己,“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
陈雯?竟然不是周尹吗。
“你好,”诸姜点点头,“我叫诸姜。”
陈雯也点点头,“你好。”
陈雯看了眼冷清的食堂,“没吃早饭吗?”
诸姜回头看向食堂嗯了一声
“早知道给你带点了,”陈雯在绿色布袋子里翻了两下,“出来就带了点生活用品。”
“没关系,我自己去小卖部买点东西就行了。”诸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