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知道了。”
“最近城东来了位郎中,听说医术高明,门口慕名过来看病的人排起了长队,听名号好像正是世子妃的师父。”
汇报完毕后,暮晨微微抬眼,目光快速扫过宁嘉泽的神色,见宁嘉泽若有所思,并未言语。
“属下告退。”
宁嘉泽沉吟片刻,吩咐道:“闹市人杂,叮嘱暗卫注意世子妃的安全。”
“是,属下明白。”
彼时沉珂已经乘车到了杨明来到京都租住的府邸,她携着芸儿手里提着刚刚买来的糕点和烧鸡,隔着老远就看到门口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等到她使足了力气凑上去,终于看到师父那张脸,不觉眼眶一红。
沉珂喜出望外喊出声:“师父。”
“死丫头,我来京都这么久,你总算想起了我这个糟老头,我都以为你把我忘到九霄云外了呢。”
杨明也看到了她,傲娇的小老头脸上都是藏不住的笑意,嘴上却还不依不挠。
他看完手上的病患,挥了挥手,对着外头排队的众人道:“且先休息半刻,晚点再行看诊。”
杨明领着沉珂和芸儿转身走向旁边的偏室,师徒二人多年未见,眼见着当年的黄毛小丫头如今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杨明心中感慨良多,叙旧一番话好似怎么也说不尽一般,直到外头有小厮急匆匆走过来。
“杨大夫,不好了!外头有人受了重伤,抬过来时全身都是血,怕是不太行了。”
“对面的医馆不肯收,那家的亲属不知从哪里听说杨大夫医术高明,赖在门口哭闹不肯走,非要大夫您出去看看。”小厮气喘吁吁地禀告,外头已经是十万火急,那个病患眼睛都要翻了白,怕是阎王爷派无常来收人了,明显是命不久矣。
杨明神色一凛:“快把人带进来给我看看。”
“小珂,你来帮忙。”他走了几步,回头对着沉珂说道。
沉珂站起身来,迷茫地看向他:“可是师父……我不知道我行不行。”
从前在江南时,她确实跟随杨明看过不少病人,只是如今都过去了几年的时间,她不敢贸然拿病患的生命来试一试。
“怕什么,你师父在这里,还能有什么差错不成?”
沉珂不再犹豫,杨明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性格,况且若是病患伤势严重,杨明确实也需要她来打下手。
嘈杂的屋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众人纷纷侧目让出一条道来,只见几个壮汉抬着一个担架匆匆而来,担架上躺着一个病患,伤势极为严重。那病患身上满是鲜血,触目惊心,一块白布随意地披在身上,却依旧遮不住那可怕的伤势。
杨明派小厮遣散了看热闹的人,把病患转移到了床上。
沉珂这才看到,病患身上的伤口极深,甚至能看到里面露出的白骨,让人不寒而栗,她拿着纱布的手不由得微微一颤。
其中一个壮汉见她如此,不由大声喝道:“妇人别在这里捣乱,快出去。”
“捣乱的是你们,她是我的徒弟,你们若是信不过我们,就只管出去,恕老朽也无能为力了。”杨明已经探上病患的额头,对着沉珂道,“小柯,从药箱里拿麻沸散过来。”
沉珂径直穿过几个壮汉,取来药箱,从中取出一个棕色的药瓶来。
她揭开瓶盖伸手轻扇,是麻沸散没错,师父这么多年还是没改掉药毫无章法地乱放的毛病。
壮汉目不斜视地盯着这个身形柔弱的女子,眼里全是不信任却又无可奈何,少顷终于狠下心来带着旁边的人往后退,临走还放下一句狠话:“若是因为你们的疏忽导致我大哥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要你们给他陪葬。”
沉珂的心却在这场混乱中逐渐安定下来,她声音平和说道:“放心就是,我们自当尽全力。”
女子柔柔的声线坚定得仿佛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众人闻言,纷纷安静下来。
恢复平静的屋内,气氛紧张而凝重。坦白说来,沉珂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这名男子应当是被利器击中,不然不至于留下这么深的伤口,杨明神色严肃,全神贯注地为男子处理伤口。沉珂则静静地站在一旁,给他打着下手。她面容沉静,不慌不忙地递过各种药品和工具,动作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小珂,好了,你来帮我缝合伤口。”
“师父……”
“还愣着干什么?从前我是怎么教你的,来京都之后就忘了是不是?”
沉珂紧抿着双唇,神色专注而凝重。净手之后她俯身于受伤的男子身旁,手中稳稳地持着细针,穿引着丝线,小心翼翼地为男子缝合着伤口。那伤口狰狞而恐怖,血肉模糊间,沉珂的手上渐渐沾满了鲜血。
那温热的血液,黏稠而刺鼻,紧紧地黏附在她的手指上。但她依旧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每一针都缝得极为仔细,生怕有任何疏漏。
芸儿守在一旁,想起来一桩往事。
从前小姐走投无路时曾乞求杨明收她为徒,杨明嫌弃她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对着她身上挂着的香囊嘲笑道:“这么糟糕的手上功夫,怎么配当我的徒弟。”
明明只是拒绝小姐胡编的理由,芸儿瞧着小姐绣的香囊已经十分不错,怎么可能称得上糟糕?
小姐却较上了真,日复一日埋在屋子里苦练,磨到手上都是一个个血泡也不肯停歇,直至杨明终于答应下来,后来小姐也曾经在江南帮忙处理过不少病患,虽然年纪轻轻但也算经验十分丰富。
现在师徒俩仿佛重拾了往日的日子,有条不紊,配合得十分默契。
然而,就在这时,男子的伤口突然迸裂,一道鲜血如箭般飙出,直直地溅到了沉珂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