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闻?
“那不是今年的主考官之一吗?”
陈昭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说是沈闻在当值的时候,翰林院一份重要的文书丢了。据说那本是当年北边战败,送过来的文书之一。里面记载着只有北边人才知道的一些关于特殊矿石的东西。”
“你也知道,咱们朝没有这些矿石,一些东西的制造都得靠和北边贸易才能得到。这样重要的东西丢了,你说那位能不发火吗?!”
梅晚点了点头,特殊矿石的事情她也有所耳闻。特殊矿石能做的事情很多,大型建筑的修建、一些桥梁的铺设都少不了它。
这样关键的东西宇文帝一直很想要,翰林院在编撰、总结的时候把这样的东西给丢了,实在没办法逃责。
“那这跟沈闻有什么关系?他只是当值,又不是看守这一东西。”
陈昭喝了一口茶,像个说书先生一样的说道:“非也非也。虽然沈闻当时只是当值,但是那本文书本是由他来编撰。是因为他后来成了主考官,重心变了。那时候他力排众议将这一重要的事情交给了跟他一样出自寒门的那位编撰。”
“这件事一出,虽然不是他的责任,但他仍然有识人不清之嫌。虽说死的是那编撰,但沈闻面子上也过不去啊!”
梅晚颔首,理解了这个意思。
多事之秋,沈闻突然上位,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多少带了点阴谋的味道。
这件事梅晚看得明白,沈闻本人也看得明白。
他也是直到这件事突然爆出,那编撰被拖走的时候才恍然大悟。
沈闻还记得那编撰被拖走时,眼里的惊慌和求救之意。
当时的他,只感觉浑身冰冷,双手捏拳,指甲狠狠地嵌入肉中都不觉得疼。
那编撰和他是同乡,更是一起打拼的好兄弟,从他身上开刀,无非就是对自己的警告。
正在他陷入自己沉思的时候,一位同职走了过来将他的紧握的拳头松开。
那位同职他认识,名叫杨林,和他平时处得也不错。此次春闱,他也是同考官之一。
杨林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道:“沈兄,圣旨已下,谁都无法改变。不如好好想想得罪了什么人,又或是惹了什么事,下次得需注意了。”
沈闻虽出身贫寒人家,但身上带着一份天然的傲气。他自小读书聪明,在科举之途更是称得上一帆风顺。
读书人的风骨与傲气,在他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只怕是我这主考官动了谁的利益吧。”光天化日之下,沈闻丝毫不在意隔墙有耳,这样刺耳的话竟然脱口而出。
杨林大惊,赶忙制止他道:“这话可说不得!”
他望了望四周,见没人才叹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你既然已经知道其中的关节,那这次考试你得小心着些。有些事,不能看得太明白。”
感觉到杨林话中有话,他不禁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杨修将声音放得更低,说道:“今年的科举,你也看到了,变化太多。谁都看得出来,你只是临时被顶上去的,这样的差事不好做。你不妨只做好分内之事,其他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
这话听得沈闻觉得更加得刺耳!什么叫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难道这天下考生,连一条公平的路都走不了吗?!
他正想发声,但杨林制止了他,叹息说道:“沈兄,你我皆为普通人,更是没那滔天的路能走。今日这编撰只是个警告,下一次若刀子捅到你自己的身上,你又该如何?你一家老小又该如何?”
这些话,就像一根针一般,将气得发鼓的沈闻一下子就瘪了气去。
是啊......他是清正廉明了,那他一家老小呢?想到刚刚出生的孩子以及陪他走过风雨路程的发妻,沈闻只觉浑身冰冷无力。
“唉......”杨林摇了摇头,拍了拍他的肩。他不好多劝,每个人的选择都不相同。但是这些肉眼可见的火坑,咱们这些普通人只能避开。
那些话是对沈闻说,又何尝不是对他自己说的呢?!
这天下,归根究底,是那些大人物的。像他和沈闻这样的小人物,要么就是做那些大人物的狗,要么就是两眼一闭、双耳不闻,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木偶罢了。
一声叹息,不知是叹沈闻,还是在叹自己。
这一件事来得快,去得也快。时间转瞬即逝,两名主考官将考题一确定,这科举也就马上要开始了。
三年一次的科举,背负着千万考生的宿命。对于这一次参与考试的人来说,这一次是他们鱼跃龙门的机会。对有些人来说,这也许是最后一次。
寒窗苦读十年,一朝扬名天下知。
所有的考生都翘首以盼,只望自己能如先人一般功成名就。
今朝蟾宫折桂,明日名垂千古。
这一场人生最重要的考试,即将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