玟小六走后不久,歌舞坊便迎来了一位老熟客,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常年八卦故事流转于歌姬舞女之口的风流浪子防风邶。
防风邶刚走进歌舞坊,便听到阵阵陌生却曼妙的歌声。
“歌舞坊又出新曲子了?”
旁边迎客的歌姬笑道:“公子不知,前几日有位客人教了我们一首新曲子,妈妈和钟乐大人都觉得这曲子极好,便编了来教大家。”
钟乐是歌舞坊的首席乐师,与防风邶也颇为相熟,歌姬们自己编的新曲,都要先交给她过目,能得到她认可的曲子才会拿到歌舞坊里唱演。
防风邶闻言笑道:“那我可要好好洗耳恭听了!”
歌姬把他引到包厢里坐下后离开,过了一会,钟乐便匆匆而来。
“防风,你来得正好!有个事我要请教一下。”
防风邶眉毛一扬:“何事?”
钟乐自袖里拿出一幅白色纱帛,放到他面前,道:“你可识得此种文字出自何处?”
防风邶拿起来一看,上面以木炭写着许多文字,长短错落有致,并不工整,然而字里行间互相呼应,气韵流动,便如一幅流动的图画线条般,有种说不出的优美。
“不曾见过,这是哪里来的?”
钟乐大为失望:“连你也没见过么?我这些天请教了许多人,都说不认识……”
防风邶拿起酒壶给她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这天下之大,各族自创文字繁多,不认识有什么稀奇的?与其烦恼这个,不如先把你编的新曲拿来我听听?”
钟乐对其他歌姬打个手势,一众歌姬舞女便在场中演起了歌舞。
长相思,
长相思。
若问相思甚了期,
除非相见时。
长相思,
长相思。
欲把相思说似谁,
浅情人不知。
“这曲子好!歌舞坊最好的曲子里,这首起码要排前三!”防风邶赞道。
他这一夸赞,钟乐更加颓丧了。
“这曲子是一位客人教给我们歌姬的,你面前这幅字也是他留下的,能产出这等乐曲和文字的地方,按我想最起码也该是家学渊源的万年大氏族。可我这几天派人找遍了整个轵邑城,也没找到那位客人,更无人识得这文字出自哪里。”
“有点意思!”防风邶拿起那幅字,凝神看了一会,摇了摇头。“我游历大荒多年,见过的文字里,没有一个是这般写法的。看这字的架构,粗看跟我们常用文字有类似之处,但我们平日写的字,都是力求弯曲圆润,这幅文字的笔画却是横平竖直,起落纵横肆意,笔法走势全然不同。”
“我也是这么看的,奈何眼下却是找不到人了,可气!”钟乐叹道。“若是知道这是哪里的文字,便是相隔万里,我也非要前去探访一番不可。”
防风邶莞尔:“钟乐大人还是这般爱乐成痴!你与其这般四处探寻,倒不如把这字挂在歌舞坊大堂里,重金悬赏试试,或许会有路过的客人认得也说不定。”
“这个主意好!”钟乐跳起来,抓起那幅白帛,旋风般地找人去了。
钟乐走后,防风邶便欣赏起新编的歌舞来。
那歌本就百转千回,被钟乐重新编排之后,后段往回反复,一唱三叹,更显得荡气回肠缠绵悱恻了。
“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防风邶反复吟咏着这句,竟不由得痴了。
这世上,也有人这般满腔愁苦无从诉说么?
小六随俞信回到清水镇,刚下马车,涂山璟就巴巴迎了上来。
她不动声色地往旁边一闪,对俞信行了个礼:“多谢俞老板,我先回去了,离开了几天,不知道家里怎么个光景了。”
俞信也不在意,道:“去吧,有空的时候,常来我这边坐坐啊!”
几天相处下来,他对小六的印象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口气熟稔了许多。
小六应了一声,逃命也似的步履匆匆往外走。
涂山璟见状,道了一声“我去送送玟老板”便急步跟小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