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景诚伸出一只手来,轻轻抚摸着她的面颊,从太阳穴到腮边,再到精致小巧的下巴,手势一转,又大胆地摸到她柔软的纯和翘挺的鼻子。
她只是笑着,微微躲避着,也不怎么说话,就像起初他见到她的时候一样。
他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将她拥入怀中,口中喃喃说道:“悦馨,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
怀中女子明显有了些许停顿,然后忍不住疑惑道:“为什么等那么久?”
他松开她,看着她的眼睛说道:“说来话长,待我们细细道来。”
他激动地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又手忙脚乱地将她抱在怀里,左看右看,简直是爱不释手。
印象里,她不疯的样子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了。
如果今后的日子就这样一直岁月静好下去,他都想过不做这个皇上。
“皇上,皇上?”李元宝轻轻的呼唤声出现在门外,他焦急,但又不敢声音太大:“西勤王散步消息,说了许多您的谣言,而且,听说北静王没死,皇上,您听到了吗?”
随后,他的声音便带了哭腔:“皇上,您快些出来吧,了不得了。”
殷景诚听完,尚未做出什么反应,悦馨却眼神一变,仿佛听到了什么离经叛道的话一样。
“你是皇上?”她伸出一只手来,指着他问。
“是,朕是皇上。”殷景诚正色道。
“你是之前的北静王?”她眸中露出惊喜神色。
“不是。”殷景诚的脸瞬间阴沉下来,阴云遍布,马上便要雷电闪动。
北静王生前是有了名的温文尔雅,举止谦和,多少女儿待字闺中之时就对他多有倾慕,如今看她也露出那样的神情,他又回忆起当初那段时光,只觉得牙根酸痒,很不痛快。
她眸中的神色黯淡下去:“那,北静王呢?”
他心中酸意更盛,也疑惑她为何总是逮着北静王问个不休,他冷着脸回道:“死了,怎么?”
见她还在思索,他忍不住说道:“你问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作什么,你现在是朕的人,你是我殷景诚的人!”
此话一出,她面色一震,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堪的话语一样,忽然双手抱住头,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怎么了?”他伸出手来想要掰开她的手,却见她控制不住地浑身发抖,像立了水的虾子一样抽搐起来。
“你是殷景诚,你是害死我全家人的殷景诚?”她又抬起头来,眸中沾染了猩红色,像是听到了杀父仇人的名字一般,完全失去了理智。
殷景诚有一瞬间的震惊,而他马上回过神来,叫道:“害死你全家的人不是我,是我的父皇,是他下的命令!”
说到最后,连他自己都有些心虚起来——他父皇为何无缘无故下令呢?
犹豫的瞬间,她已经从榻上光着脚走下来,用惊疑不定的目光看向他。
“起初你接近我,我本以为你是北静王。是我错了,我知道我在深宫里无子女,在皇上驾崩后,很可能是要去独守陵墓的,所以我动了些心思,可你不是北静王,你是他最讨厌的儿子!这一步棋走岔了,赔上了我全家人的命!我恨你!”
殷景诚张开手,第一次仓皇地后退了,完全不知该如何解释——这变故太大,将他打击到抬不起头来。
难道她起初的欢声笑语、温柔小意,都是因为错以为他是北静王?
先太子被废后,宫中确实有一段时间盛传北静王是下一任太子。
他眼前发黑,过往的一切如洪水滔天,将他淹没。他喘不过气来,只觉得天旋地转。
原来清醒的她是这样恨着自己,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只觉得心口犹如刀搅一般剧痛。
她步步紧逼,眼中的恨意越来越浓,他不敢再看她,只想夺门而去。
她从背后扑上来,他只觉得后心猛地一凉。
惊诧间,他回头看了一眼,她犹如疯女子一样,手中仅仅抓着带血的匕首,一边笑着,一边疯狂地又向他心口捅了几刀。
他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浑身无力,随后便是蔓延至全身的冰凉。
不对,她哪里来的刀?窗外怎么到现在都没有护驾的人进来?他察觉到所有的事都不对,可是已经来不及反应了。弥留之间,眼前浮现出父皇兄弟对他嫌弃的神情,母妃对他忽略的样子,最后,还是停留在她笑靥如花的面庞上。
原来,他追寻了一辈子的美好,也只是一片幻境而已,可怜他被蒙在鼓里这么久。
勉强睁开眼睛,看着现实中她疯狂的神情,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凑上前去。
是他害得她,如今她报了仇,他也不怪她,即便她之前的真情是假的,他也不想去计较了。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铺上前去,将她抱在怀里,轻声说道:“悦馨乖,别再闹了。”
眼前的光亮就像被吹灭了的蜡烛,忽得一点都不剩了,只有无穷的寒意像漫天的飞雪一样侵染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