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没有。”阿周那有些迟疑地回答道:“没有,至少我记忆中没有。之前的事情给我们的打击都太大了,所以我们其实也没有心气神曲寻衅滋事了。当然了,我不是说我们之前就是不讲理的人。”
“是啊,你们可太讲理了。”华生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所以,你是觉得自己的四个哥哥都是意外身亡的吗?没有人是凶手,他们就只是单纯的运气不好,并巧合地在半个月里相继死去,是这个意思吗?”
阿周那被噎地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一个两个也就算了,但四个哥哥都死了,他实在做不到睁眼说瞎话地断言他们的死亡都只是正常的意外。可他对凶手是谁一点头绪都没有,所以阿周那只能再一次低下了头,不然自己去面对福尔摩斯锐利的眼神。
“你真的不知道是谁杀了你的哥哥们吗?”一个声音在阿周那的内心响起:“知晓每个人的弱点,且有足够的仇恨来完成这样的复仇。满足这个条件的只有一个人,而下一个就轮到你了。”阿周那的眼皮颤了颤,但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你是叫般遮丽对吗?”福尔摩斯侧头,朝阿周那身后的女人问道:“你有什么不一样的看法吗?”
“般遮丽,德罗波蒂,你想怎么称呼我都可以。”一直不曾直面福尔摩斯三人的般遮丽扬起了脸颊,岁月的风霜虽然在她的脸上添上了皱纹与沧桑,但这一切苦难都无法掩饰她惊人的美丽:“阿周那所说就是我之所想,我并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是吗?”福尔摩斯的声音变得异常柔和。
“是的。”般遮丽再一次低下了头,侦探的目光太过透彻,她隐约觉得对方已经猜到了真相。但她不能慌张,也不能做出任何违背常理的举动。离复仇完成只差最后一步了,该死的人也只剩下最后一个了。
没有得到真相的福尔摩斯三人走出了这栋小楼,一踏出去,雷斯垂德就愤怒地嚷嚷了起来:“那个叫阿周那的男人明显就是在说谎,他一定知道些什么。福尔摩斯,你刚刚为什么不让我逼问他?”
“因为他不会说的,我在他身上闻到了一股名叫‘愧疚’的臭味。”福尔摩斯环顾起了四周,他记得威金斯也住在这片区域,说不定他能从男孩那里听到一些不一样的故事:“其实,我对凶手是谁已经有想法了,我只是还缺证据。所以,雷斯垂德你可以离开了,请不要继续堵在这里打扰我的工作。”
目送雷斯垂德愤愤离开,华生嗓音沙哑地朝福尔摩斯说道:“如果凶手是般遮丽,我不觉得她的所作所为是错的。”
“但她的同伙就不一定也无罪了。”在看到华生露出诧异的目光后,福尔摩斯耐心地解释起来:“阿周那确实在说谎,那场赌博绝对不是五年前的事情。但他们现在的状态告诉我们,般度一家的确已经落魄很长时间了。所以这就带来了一个问题,华生…”
“...般遮丽容忍了这么长的时间,为什么最近改变主意,决意要为自己复仇了。”华生眨了眨眼睛,明白了福尔摩斯的意思:“你觉得是有人在挑唆犯罪,她或他利用了般遮丽的恨意,让这位美丽的女人变成了复仇女神。”
“是,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个隐藏在幕后的黑手。”福尔摩斯大踏步地往贫民窟更深处走去:“威金斯住在哪里来着?说不定他能告诉我一些关键信息。”
威金斯并没有准备躲起来,福尔摩斯找到他的时候,他就晃着腿坐在高墙之上。戴着报童帽的男孩看着下方的福尔摩斯,语气哀伤地问道:“福尔摩斯先生,你已经推断出般遮丽是凶手了吗?”
“天哪,天哪,我亲爱的威金斯,你怎么能在终局之前将谜底给揭露出来呢?”福尔摩斯笑着朝威金斯挥了挥手:“快下来吧,我的孩子。老是这样抬头看着你,我的颈椎都要开始抗议了。”
威金斯干净利落地跳了下来,张开手准备接住对方的福尔摩斯有些失望地收回了手。华生先一步问出了问题:“威金斯,你为什么认为般遮丽是凶手?你是亲眼看见了,还是知道些什么关键性信息?”
“我既没有看见般遮丽行凶,我也不知道任何有关谋杀的信息。”威金斯语气坚定地开口道:“但我知道般遮丽的心里有恨,而更重要的是,他们该死。”
“为什么?”福尔摩斯蹲了下来,平视着威金斯问道:“般度家几兄弟到底做了什么,才让你如此果断地认为他们该死?”
“这里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般遮丽是阿周那的妻子,但我知道事情并不止于此。”威金斯落寞地低垂下了眼睑:“我曾有小偷小摸的习惯,我并不为此自豪,福尔摩斯先生。但我在某一次溜进他家的时候,发现了一件极为震惊的事情:般遮丽并不只是阿周那的妻子,她是他们五兄弟共同的妻子。”
“你把你刚刚说过的话重复一遍。”福尔摩斯表情空白地问道:“我知道印度有尼育伽的习俗,也就是无子的寡妇应该和忘夫的兄弟生儿子。但兄弟五个共享一个妻子?这甚至有点超出我能接受的范围了。”
“你没有听错,事实就是你想的那样,福尔摩斯先生。”威金斯嫌恶地朝般度家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我溜进去的时候,阿周那正跟般遮丽忏悔。他说他不该在那个时候将般遮丽带去看望自己的母亲贡蒂,不然他母亲也不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说出‘阿周那获得的任何奖品都应该和他的兄弟们分享’这番话了。”
“但这里还是有问题。”华生差点将手里的笔掰断:“应该分享的是‘获得的任何奖品’,但阿周那带回去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你说得没错,威金斯,将自己的妻子当做物件进行交易的人的确不配活着。”
“有人在背后帮助般遮丽吗?”福尔摩斯没有做出更多的评价,毕竟华生才是他们两个中更感性的那个,他现在更想要抓住那个藏在可怜女人身后的影子:“这应该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而般遮丽一直痛苦地忍耐着。她决定复仇并不奇怪,但奇怪的是为什么是现在。威金斯,我认为有人在挑唆般遮丽犯罪,所以,你最近有在附近看到奇怪的人吗?”
“这里是贫民窟,福尔摩斯先生。”威金斯微微睁大了眼睛:“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奇奇怪怪的人了。从家里私奔出来的小情侣,躲债的赌徒,逃亡的罪犯,每天都会有成百上千这样的人在贫民窟里穿梭来去,你得问得再具体一点。”
“教唆他人犯罪是很严重且很可耻的罪行。”福尔摩斯严肃地看着威金斯:“威金斯,你清楚我在问什么,我也知道你不觉得般遮丽的所作所为有错。可她背后的那只看不见的手无疑是有罪的,你难道不想抓出那个利用了般遮丽的坏人吗?”
“...我的确看到有陌生人在一个月前接近过般遮丽。”威金斯莫名地有种背叛感,他颤抖着嘴唇开口道:“是一个形容昳丽且衣饰华丽的男人,我绝对不会记错,因为他看上去就不像是会出现在贫民窟里的人。”
“你知道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吗?”福尔摩斯安抚性地扶住了快哭了的威金斯的肩膀。
“哥文达。”威金斯将脸埋入了福尔摩斯怀中,侦探的外套再次被男孩的泪水所打湿:“我有听到般遮丽称呼他为哥文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