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程一诺就比同龄人聪慧些,却是个少年心气比天高的怪异小孩。
没有很好的朋友,没有交朋友的经验。
但其实他的内心很渴望有个玩伴。
宴明昭的主动邀约,让他内心的所有关于朋友的期盼发芽,霍霍生长,席漫心潮。
他们约在桂花树下,在假期的每一天。
桂花树在一条悠长安静且少人的小巷后,底下还有一些老旧的石桌和石凳,是先前老年人晨间下象棋的地方。除开早晨的老年人,平时没有人会注意到这里,于是心照不宣的便成了他们两个人的秘密基地。
夕阳昏昏,秋风漫漫卷起桂花香。宴明昭偶尔也会带一些小零食给程一诺,这让从小被灌药长大反而没怎么尝过零食的程一诺觉得很新奇。
宴明昭总是对他毫无保留的笑,看到程一诺第一次吃辣条,辣到眼红吐舌而更甚。
宴明昭大笑着,几乎要笑弯腰,顺手把他拿来的酸奶递过去,“啊糯,不经辣啊。”
宴明昭不同于外婆或者母亲因为他体弱而对他自带悲悯。他把他当成一个正常人,对他逗笑却不越矩,让人很是觉得舒适。
宴明昭在记忆里永远明媚飞扬,只有偶尔看着小白的时候,会情不自禁流露些悲愁。
宴明昭说他有个猫叫小知了,已经不见五天了。
他说他的小知了很可爱,会很傲娇的对他撒娇。
宴明昭慢慢讲,眼眶慢慢红。
程一诺慢慢听,心里慢慢涩。
小知了真好啊,还有明昭那么好的主人一直想着它。
……
假期七天,程一诺几乎把过去十二年的快乐都用在那几天。
他们在黄昏时大街小巷里找乱跑的小白。最后总是捉到它在刘奶奶家找小灰。
在秋日早晨里吃油条豆浆看邻家哥哥捣鼓他的旧相机,邻家哥哥人很好,不仅教他们怎么用相机,还给他们拍了一张合影。
事后程一诺悄悄问邻家哥哥要了底片。
“你要?噢……是要拿去洗吗?”
程一诺闷闷的,却不自觉脸红:“嗯。”
后来那张洗出来的照片他一直贴身存放在自己的钱包夹层里。
在他们没有见面的这几年,每次想宴明昭想到不行的时候,他只要一看见照片里眉眼弯弯的宴明昭抱着小白和他并排对镜头比“耶”。
他心便软会成一团泥,又从泥里开出有些甜蜜混着泛酸的花。
在还有些热辣的黄昏里,两个不过豆大的小孩嗦着五毛一根的冰棍,就着从家里带来的画纸和颜料在桂花树下的石椅上比赛画小白。
宴明昭自己画到一半没了灵感,就会偷偷拿手支着脑袋,斜眯着眼“剽窃”程一诺的创意,漂亮的白胳膊在残阳下如玉透亮。
程一诺指节分明的手指捏着蜡笔,画出来的小白线条流畅又利落。
“啊糯,你画的好漂亮。”
宴明昭真心夸他。
程一诺抿唇,弧度好看的唇角不动声色的轻扬,不轻不重的“噢”一声。
不过……
宴明昭指着画纸小白旁边一个勾勒出弧形却还没有画完的小人。
“啊糯,这是我吗?”宴明昭好奇的问。
程一诺拉下脸,摆出一幅傲娇的模样,冷冷清清的又回了一个模糊的“嗯”。
宴明昭又笑了,嘴里嚷嚷着“那我也要画你”。
于是……
程一诺在紧张和期待中得到了一幅……五官不明的丁老头年轻版。
程一诺的酷脸僵住了,石化了。
为了这幅严重损害程一诺形象的画,宴明昭好哄歹哄了至少两个小时。
“啊糯,这个不好看吗?”见程一诺怎样都不肯和他说话,宴明昭丧气的搭拉下眼睫,声音瓮瓮透出失望。
程一诺皱眉,气的腮帮子疼。扯过宴明昭的旧画本,翻到第一页,指着里面一贯“宴氏画风”的年轻丁老头。
“你画谁都一个样,你都不认真画我。”青稚的声音可谓愤慨。
却不自问为什么那个时候为什么对宴明昭一视同仁的画如此生气……甚至委屈。
最后的最后,宴明昭还是认认真真的给他画了幅依旧抽象,但有别于一贯“宴氏风格”的……
带了小白款防伪码在旁边的火柴人版的程一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