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蝉要在地下蛰伏至少五年,才能破土而出响彻一个盛夏。而程一诺的暗恋经年,何朝可窥见天日。」
明德一中高二全理A班刚刚结束一场两天肝六科的月考,第二天的早习上,已经饱受题目摧残的一众学畜,活灵活现的表现出了被榨干精气的干尸萎靡状。
老崔咧着一口瓷白的牙花子,顶着一幅金丝窄边眼镜,背着手神色严肃的进门口环视一圈,随即咳嗽两声,引的众人抬头。
“同学们,一场小小的月考,就把你们干趴了吗?高考革命尚来成功,同志还需努力啊!”
底下唉声叹气成一片。
“老崔,这次的卷子会不会有点太刻薄我们了。”杨峥开口揶揄着,脸上已挂上“创业末成而半路祭天”的决然。
老崔嘿嘿两声,“现在已经是四月份了,你们都成准高三生了,不上点难度,怎么让你们有更强的心理素质进入高三。”
这边老崔开始了恨铁不成钢的说教模式,程一诺本来算得上平静的脸色,被老崔一唠叨,加上心里有些事。扯扯僵硬的嘴角,耸耸肩,而后直直将脑袋栽进臂弯里。
杨峥坐他的斜后桌,见状也有些乐了,正巧此刻老崔被教导主任叫出去了。他干脆弯腰溜着坐在了程一诺旁边空着的位置。
杨峥拍拍他的肩,有些同病相怜地开口,“程哥,你是不是也觉得这次考试难?没关系的,偶尔一两次失手,老崔也依然会把你当宝贝供着的。”
程一诺瓮声瓮气的答道,“不是,题还好。有些题是新了点,但是也不是无从下手。”
咔嚓——
杨峥觉得有什么碎了,仔细一听,哦,是自己的玻璃心。
杨峥咬牙,“靠。老子真的是要恨死你们这些不当人的死学霸了。”
还没有等杨峥发多几句牢骚,老崔领着个人进来了。
那人面容白净,眼神淡漠却有些零碎的光,额上碎发软绵绵的贴在白晳的脑门,显的整个人温和又纯良。只是很奇怪的,明明已经是有些闷热的初夏,那人却还是穿着新的明德校服外套,拉链拉的又高,几乎将自己裹进了外套里。
杨峥奇怪的皱眉,用胳膊肘轻怼一下程一诺,“程哥,咱班来新人了,不过这人有些奇怪啊……”
程一诺心里烦闷,不感兴趣的往外腾了腾,用行动说着“生人勿近”。杨峥便不好打扰了,撑着脑袋仰头看向讲台。
程一诺挪出一只手碰碰藏在桌肚的手机,想起在华理附中的程言不久之前发的消息,又忍不住叹气。
明昭两个星期没去上课了,他住的地方也没人了,他到底去哪里了。
程一诺的心被困在棘藤编的笼中了,见不到宴明昭的恐惧和委屈简直快要将他溺死。鼻尖酸涩间都快要掉眼泪了,忽然觉得手机一震,是有消息来了。
程一诺刚刚准备伸手,他听见一个他此生刻进骨血的名字,被一个清冷却还算得上熟悉的声音念出。他一抬首,看见那张日思夜想的脸,竟然扰的他脑子一空,连呼吸都不对了。
“大家好,我叫宴明昭,明月的明,昭然若揭的昭。”
宴明昭后来回忆起高中时代,也不会忘记刚来第一天。
因为在他刚自我介绍完第一句。便看见眉目朗朗可观,五官深遂漂亮到有些过分张扬的程一诺——如同燃了的马蜂窝,“腾”的一下从坐位上弹跳起立,动作激动到甚至踢翻了身下的椅子。
滋——
椅子和地板在安静的教室里摩擦出刺耳的声音,吓得杨峥发出好大一声“我靠——”
宴明昭和众人一样带着疑惑的目光打量着程一诺。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那个人有点……红?
是的,红,很红。
程一诺目光呆滞的和他对视着,双颊红如夏季傍晚雷雨过后的火烧云。甚至整个人有种泡在陈年旧酿的飘飘然。
“程一诺?有事吗?”老崔率先回神,正声问。
程一诺的目光太热,盯的宴明昭有些不自然的捏了捏袖子。
杨峥被周遭探究的眼神烫的无地遁形,心里嘀咕他程哥是不是刚刚趴着休息的时候睡魔怔,然后被鬼附身了。又用手扯扯程一诺的衣角:“回话啊,老崔在问你。”
程一诺有些后知后觉的定定神,稳住乱七八糟的呼吸,收回目光,却又忍不住朝宴明昭那里瞥了又暼。
程一诺哑声,“没事。”然后又慢慢摸索着坐下。
杨峥见他面色不太对,刚想开口问问程一诺怎么了。结果老崔的呵斥声先一步响起:“杨峥,这不是自习吗?你位置在这吗?”
杨峥头皮顿觉有些发麻,笑的有些心虚,“那个……哈哈……我来问个问题,这就走了。”
“不是吧,杨峥你不会打算努努力,尽早一鸣惊人吧。”杨峥死党李煊调笑着,引的满堂大笑。
就和很多人忙碌却闪闪发光的青稚读书时代一样,永远都有人承担在压抑乏味可陈的高中生崖里的气氛调节组。
而杨峥等人从初中就相识,到了高中又一起进了校篮球队,平时对外表现的就是“有事帮忙,没事添乱”的异姓兄弟。
杨峥能在明德A班就能说明他的成绩不算差,甚至比一般人要好一些。可惜人聪明,就是有着少年的吊儿郎当,做什么都不太认真。他自己也乐得在A班混个不上不下的排名。为此可没少被老雀做思想工作。
而他那群兄弟们,可是能损则损的。
“这么努力?不会要考清北吧!”林任故作惊讶接腔。
“求杨哥带飞。”
笑声更大了些,燥的杨峥脸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