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沈大人也没再提审满堂春掌柜,之前已经审过了,参加泄题宴会的人过多,他也没记住有哪些人,既然有商泽夏无棣二人为尹弘作证,尹弘就算是洗脱了舞弊的嫌疑。
下堂后,尹弘三人在回府途中坐了同一驾车。商泽上车后习惯性在车内下了隔音法阵,尹弘才开口:“多谢二位。”
夏无棣无所谓地摆摆手,说:“只要你还认我们这两个兄弟,别的都不是事儿!”
尹弘叹了口气,道:“之前的事......是我做的不厚道。”
“你知道不厚道就好。”商泽轻笑一声,也没有责备的意思,“那你以后准备怎么做?这个案子出了,今年的春闱不作数了,要重考。你准备如何?”
尹弘沉默片刻,道:“我也没想好。”
商泽:“皇上的意思是让你和我们一样,凭族荫为官。”
尹弘依然沉默。
商泽了然:“你还是不愿参与朝堂争斗?”
尹弘看了商泽一眼,算是默认。
商泽叹了口气,说:“你要是真想远离纷争,真不如离京避世......朝中是必有争斗的。且不说揽月堂一派自诩清流也出了一个嫖客一个赌鬼,就算是翰林院,也是派系林立。”
这回尹弘的声音非常低:“我知道。”
商泽看他这样子,也不多说了,只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不管怎样,兄弟都支持你。”
尹弘抬头,感动道:“多谢。”
·
魏容止求医馆为自己作证三月十五当天自己陪夫人来看病,并未参加泄题的宴会。然而医馆老板并不愿意为他作证,说他从未来过此医馆。魏容止锲而不舍,结果医馆掌柜直接闭门谢客,不见人了。
眼看着作证期限到了最后一天,魏容止走投无路,在家黯然神伤。此时,魏家送来了帖子。
送帖子的小厮说:“我们家老爷感念公子才华无两,不该被这些泼皮案子拖累,故而请您去魏府一趟,吃个饭,此事自然也就解决了。”
魏容止听得皱眉,虽说他并未舞弊,却也不愿凭权势作假证。于是他连帖子都没接,闭门谢客。
那小厮显然没想到他还会拒绝,惊讶之余,还在临走时啐了一口,说他假清高。
魏容止权当没听到。
不过舞弊之事确实难办,魏容止苦熬到受审当日,却柳暗花明。
当日,由于不止他一个人受审,虞兮跟着姬宇一起出宫想看个热闹。在看到魏容止出来的时候,她颇有些惊讶,听过主审官描述案情后,魏容止虽拿不出证据,但还是说:“草民未曾舞弊。”
主审官冷笑一声,道:“只是魏公子,无人为你作证啊。你说当日你陪夫人去了医馆,可医馆的人并不认识你啊?”
魏容止无言以对,垂下头去不说话了。
虞兮在一边看着,想到什么,转头去看高位之上的姬宇。姬宇也正好看向她,二人眼神汇聚的一瞬间,姬宇瞬间了然,微微点了点头。虞兮大喜,连忙出声道:“孤倒是觉得这位公子很是眼熟。”
主审官愣住,虞兮施施然走出来,站在魏容止旁边,还很是好好地看了他一会儿,才说:“魏公子,孤记得,当日你是带着卧床多年的夫人前去看病的,是吧?”
魏容止为她愿意做证的行为惊讶,但是他没见过虞兮,此时也只是愣愣地点头:“啊......是的。”
“孤还记得,当时的医生并未诊出夫人的病症,是吧?”虞兮道。
魏容止愣住,他没想到虞兮居然真的知道一些,点头肯定。
虞兮得了肯定的答复,笑着看向主审官:“那就是了,当日我确实见过这位公子,他带着她夫人来医馆诊病。”
说完,她想了想,又说:“医馆不愿出面作证,可能一是馆内确实来往人数过多,难以记住十天半月之前的事;二来......恐怕医馆为自家医师为诊出夫人病症而羞愧,怕坏了自家名声呢。”
说完她还有些忍俊不禁,真像是顽劣的贵族千金,不知自己一句话有多大的分量。
主审官这下拿不定主意了,看向姬宇。姬宇对虞兮说:“靖武,你可确定?这不是小事。”
虞兮肯定道:“确定。”
姬宇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嘴角,对主审官道:“既然公主为魏容止作了证,那魏容止的嫌疑也可以排除了。”
主审官这才下令说魏容止排除嫌疑,可参加重考。
魏容止长长地舒了口气,跪地叩首:“谢皇上、公主、沈大人。”
主审官沈大人挥挥手示意他可以下堂了,虞兮也退到一边。又看了一会儿,她跟姬宇递了个眼色,和路缘一同溜了出去。
虞兮出门就看到在出口处等着的魏容止。
魏容止看到虞兮出来,赶紧迎上去,躬身行礼:“多谢公主相助。”
虞兮笑着回礼:“我看魏公子一表人才,想必不会做舞弊之事,出言相助也是应当。”
魏容止闻言纠结了起来,道:“我当日确实是在医馆不错,可我并未看到公主......”但是她对自己夫妻的状况又那么清楚,让他又难以不去相信。
虞兮一挑眉,道:“虽那日我未曾在医馆,可后来我确实见过魏公子求医,是郭孟昌郭大人接诊的。”
魏容止愣住:“啊......是。”
虞兮笑道:“那就是了。皇兄惜才,我自然也不会眼看着明珠蒙尘,良臣蒙冤。日后若有需要,尽可以来找我。”
寻常臣子怎可入宫?魏容止只以为虞兮这是客气话,况且刚刚虞兮的行为也相当于作伪证,魏容止心中有些不舒服,便只冷冷淡淡地行礼应道:“多谢公主。”
说完二人准备各自离开,走到门口,却见不远处有位老妪推着一位坐在轮椅上的女人走了过来。
魏容止一惊,赶紧迎上去:“萋萋!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在家里等我吗?”
沈萋萋握着魏容止的手,摇了摇头,道:“我不放心。”
她看到站在一边的虞兮,问道:“这位是......?”
魏容止:“这位是靖武公主。殿下,这是内人,和安婆婆。”
沈萋萋惊住,手撑着轮椅想站起来行礼,虞兮赶紧上去制止她:“不必、不必多礼!”
沈萋萋虚弱地坐会椅子上,道:“谢公主殿下。”
距离上次郭孟昌为沈萋萋渡灵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看起来沈萋萋的情况又变差了。
虞兮犹豫了一下,但是还是问道:“尊夫人这是......那日郭大人未曾医好吗?”
说起这个魏容止就觉得苦闷,也不管对面是公主了,开口有点倾诉的意味:“内人病情在于灵根将开未开,需长期灵力注入......可注入灵力需得修行者助力,臣人微言轻,恐无人相助。”
虞兮愣了愣,似乎是豁然开朗道:“这并非大事,我将此事告知皇兄,皇兄会帮忙的!”
魏容止愣住,第一反应是不信;转念一想,又想到虞兮如此频繁地提起皇上,会不会今日给自己作证也是得了皇上的旨意呢?皇上想要自己为他所用,所以才出手相助。
这样的话,虞兮说皇上会帮忙,似乎真的可信......
想通其中的关窍,魏容止不忍妻子受病痛折磨,连不依附权势、不接受伪证的骨气也抛却了,行礼答谢道:“如若可以,那就多谢皇上、公主相助了。”
“免礼。”搭上魏容止也算是小功一件,虞兮有点开心,轻快道,“魏公子将贵府地址交给我吧,有消息后会传信于你的。”
魏容止报上安婆婆家地址,再次恭敬行礼:“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虞兮:“无事,如此说好,我便先回宫啦!”
魏容止:“恭送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