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吗?每次都是老样子,一点儿新意都没有。大抵,也就只有在更换扮演“牛郎”“织女”的天人时,天鹊们才勉强提得起些许兴趣,对他们的扮相和表演评价一番——虽说它们都是群演,可经验丰富啊,完全有资格对新人稚嫩的表演技巧提出真诚中肯的意见!
令天鹊们诟病的,不只是老套无趣的剧情套路,还对道具也表现出一致的鄙夷——没错,它们口中的“道具”,就是“牛郎”担子里的两个“娃”。
那两“娃”是假的!假的!也不知打哪儿寻来的云霞边角料,缝作俩假娃娃,套上衣衫,画上眉眼,额心点上红点,放在箩筐里,就充作“牛郎”“织女”的一双儿女了。可问题是,任凭“牛郎”“织女”表演得多么凄惨悲伤,俩“娃”始终在箩筐里坐着一动不动,完全不符合剧情呀——明尘三天不见它妈都想得不行,俩娃一年没见亲妈,怎么也得哭着喊着扑过去吧?
身为资深群演,天鹊们的意见很大,深觉着就这编排水平,简直有辱天界声名。不过,有天鹊真得去提意见,这方晓得:之所以用俩假娃,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呀!
许多年前,的确是选了两位小天人。可孩子小,不懂得表演得重要性,在演出过程中嘻嘻哈哈打打闹闹,严重破坏了表演气氛和“牛郎”“织女”的情绪。后来,换了好几拨小天人,一拨比一拨差。最严重的一次,俩小天人不知为什么打起架来,“牛郎”一个没看住,俩孩子齐齐翻出箩筐,一头栽下去,好悬没给天河一个浪头给卷走了。再之后,剧组还借了月宫的兔子、瑶池的鸭子、太上老君的小牛犊等,结果,都不得不放弃。所以说,剧组也是满腹委屈,一肚子抱怨——不是他们图省钱,委实是这俩角色寻不到配合度良好的演员呐!
当然,有委屈的不止是“鹊桥会”剧组,还有天后她老人家。凡人都传说,牛郎织女鹣鲽情深,都怪王母那老娘儿们不做人,一支金钗化作天河,生生拆散了这对恩爱夫妻。一想起这事儿,天后就郁闷得不行——偌大的天界,哪有王母呢?明明她才是天帝正配,可凡人偏偏瞎说什么王母娘娘是天帝的老婆,还说织女是王母娘娘是外孙女,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无数年来,天后因着子虚乌有的“王母娘娘”,怄了不少气。可为了天界的和谐,她忍了。天帝劝她:“凡人敬仰天界,我等受凡人香火无数,总不好白得吧?总得给些回馈吧?既然凡人写出了那样的话本子,还特特搞出了个‘七夕节’,那我们何不配合一二呢?就当添个彩头嘛!这样,方能促进天界人间的大团结大和睦!”
行——吧!为了“天界人间的大团结大和睦”,天后忍了!
昔日,小黑还在柳宿星君麾下时,并不曾观摩过“鹊桥会”表演。这表演的名气很大,可但凡看过一次,就绝不会再去第二次。小黑玩心重,对这种哭哭啼啼的悲剧表演并不感兴趣。只是,它做梦也想不到,竟有一日,它会借着“鹊桥会”表演,试图与天鹊拉近关系。
明尘年轻脸皮薄,哪儿能想得到这个世上居然还有小黑这等没脸没皮硬凑上来的家伙?虽则它怎么也想不起何时与这个叫什么——哦,“旋风小黑”的家伙打过交道,可一听它是柳宿星君手下了,不由生出了几分亲近。
柳宿星君乃南天朱雀神君手下的七星君之一。天鹊乃仙鸟中的一支,与朱雀神君同属羽族,一向走得近。这种关系,自然也会延伸到南天七星君。捎带着,曾经为柳宿星君卖过命的小黑,勉强也能划入“自己人”的圈子里。
念及此,明尘的脸上便露出几分笑模样来,“呦,你们是赶来看表演的吗?晚啦!表演结束啦,散场啦!”
小黑遗憾地搓着白爪子,指着衣身道,“我家这位大姐,最爱看戏,一听天上有这么一出好戏,死活要我带她来看。”
它不住地长吁短叹,“嗨,你看看,我们紧赶慢赶,就怕耽误了功夫,甚至还抄个近道,偏生还是没赶上。”懊恼之意,溢于言表。
明尘是只很有集体荣誉感的天鹊。它虽腻味了表演,可一听有人巴巴儿地,甚至不惜冒险飞越弱水,赶来看“鹊桥会”表演,自然好生欢喜:“哎呀呀,那可真是太不巧了。大家伙儿都各回各家了,一时也凑不齐再来场加演。明儿吧!明儿我亲自带着你们,给你们寻个最好的位置,保准儿看得清清楚楚!”
小黑闻言,激动地胡须好一阵乱抖:“哎呀,那可就太好了——鹊兄,你可叫我咋感谢你哩?我嘴笨,不会说话,倒叫鹊兄见笑了!”
明尘微微一笑,心道:这猫妖一副没见过世面乡巴佬儿的样子,倒是个难得的实诚人。
实诚人小黑:嘿嘿嘿(奸笑中。。。。。。)
一声不吱的衣身:。。。。。。对小黑的认知又达到新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