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飞到天河,小黑便与明尘亲热得好似结拜了一百年的把兄弟,非但连明尘家祖宗三代都摸清了,甚至对它当前对婚事的困惑都给予了中肯的意见:“兄弟,你这个事儿呢,说小不小,可说大也不算大,就看你是不是把它当回事儿!”
明尘眨巴眨巴眼,一脸热切,“黑哥,这话怎么说?”
“姑娘家嘛,脸皮薄,惯爱被捧着哄着。以往你一直哄着她,她拿捏你惯了。乍一日你不哄着她了,她可不就不习惯了?你再说两句重话,她不得跟天塌了似的?”
“黑哥的意思是——”明尘砸吧着小黑的话,“其实她并不是真生我的气?只是做做样子?”
“对——喽!我的傻兄弟啊!”小黑摸了摸明尘头顶的翎毛,安慰道:“你得会看,得会琢磨姑娘家的心思。”
“唉——”明尘叹气,“我就是觉着这样太累!每次都是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吵架,每次都要我哄着,不然就没完。我也烦啊!这还没成亲呢?成亲后,一辈子都这样?那我还不得烦一辈子啊?”
小黑愣了愣,有点儿卡壳——这大兄弟,通透地有点儿太快了吧?!
明尘飞得极快,却飞得很稳,令坐在它后背上的衣毫无眩晕感。她怀揣着菲菲,坐在小黑身后,一边听小黑如何忽悠明尘,一边默默地观察四下。
按照原先的计划,衣身阖该在飞过弱水后,向着下游而去。到了黄泉段,距离阴阳路就不远了。可人算不如天算,哪承想竟半路上遇到天鹊明尘。为了保命,小黑只得睁眼说瞎话。偏生,明尘是个实心眼子,一听衣身是“鹊桥会”表演的忠实爱好者,便竭力邀请他们坐上自己的后背,非得要带他们去看明日的表演。
这下子,他们不去看都不成了!
飞过了弱水段,便进入上游天河段。
相较于平静地仿佛死水般的弱水,天河则彰显出雄浑浩荡的气势。河面宽阔无边,深邃却并不浑浊。青黑色的河水中,五彩光芒闪烁不定。偶尔间,或有一道光芒顺流而下,成为划过天际的流星。
忽然,一道霞光自厚厚的云层下透出,照亮了脚下的天空。云海缓缓涌动,越来越多的霞光自下而来,将厚重的云层照得轻薄透亮。片刻后,一轮红日升起,青黑色的天河渐渐变得透明。那些原本沉积在天河底的星辰,此刻仿佛悬浮于空,璀璨绚丽的光芒,也变成了柔和的白色。
小黑坚辞了明尘的建议。它指着衣身,靠近明尘附耳低声道:“我家大姐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就指着能看一场‘鹊桥会’,日后回老家后,也能靠着吹这个,风光个好些年。这是我的私事,怎么好让星君大人晓得呢?小鼻子小眼睛的亲戚,有时候。。。。。。那个啥。。。。。。你懂得。。。。。我也丢不起那脸。”说着,便冲着明尘抛了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明尘一怔,便明白过来,转过身,避开衣身,也压低了嗓门:“嗨,谁家都有几个不怎么懂事的亲戚。。。。。。我懂黑兄的苦衷。既如此,那我不送你们去柳宿星君府上了——你可有其它去处?”
“有的,有的。大兄弟只管放心。”小黑恨不能赶紧把明尘支走——它太热情了,非要把小黑一行送到柳宿星君府上,吓得小黑几要撒丫子就逃。
明尘又叮嘱了几句,无非是“看表演不能迟到了”“好位置不多”云云,这方依依不舍地挥翅离开。
直至明尘的背影消失在层层叠叠的云海中,小黑这方放下晃得发酸的手臂,长吁一气:“哎呦喂,我的妈呀,可算走了。”
一转身,便见衣身目光幽幽地望着自己。
小黑一哆嗦,来回搓着爪子干笑:“。。。。。。其实,说得不是你。。。。。。”
菲菲怒发冲冠,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瞪得溜圆,破口大骂:“咕咕咕!”
小黑不是死缠烂打的性子,于柳宿星君,它的态度是“君既无情我便休”。星君府的大门,于它有如天堑,它是死也不会靠近半步。可是,偌大的天界,它又能去哪儿呢?
望着怅然若失的小黑,衣身安慰道:“既来之则安之。咱们竟来了天界,那也就不必着急回去。”
小黑无精打采道:“着急也没用。既如此,咱们明儿就看一场‘鹊桥会’吧——咱们就在天河边守着,也容我想一想接下来该如何。”
关于“牛郎织女”的传说,衣身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便自养母瑟西夫人收集来的东土画册上读过。老实说,这对彼时的小衣身,很是起了一定的激励作用——她认为,如果牛郎和织女是骑飞天扫帚的好手,必然不会被王母娘娘为难成那样。为此,她特特央求养母加大对她的训练,每天都在城堡和魔法学校之间来回飞几十趟。当然,训练的好处非常明显:在次年的哈克里特魔法学校招新入学考试中,她以飞行成绩第一的突出表现,弥补了年龄上的缺陷,成为哈克里特魔法学校历史上年纪最小的新生。
回忆往昔,衣身感慨不已。而直至坐在天河河畔时,她还有种难以置信的虚幻感。
——这这这,这就上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