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衣你要什么颜色的?”楚南星走着走着忽然道。
商陆,“白或黑,总之素净一些。”
楚南星一听,眉头就微微皱了起来,话几乎是冲口而出,“你这是要去奔丧……”
话一出口,立时就觉不妥,赶紧找补道:“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说完,又想起这段时日,商陆穿着多是黑衣,乍一看,就仿佛他从未换洗过衣物一样。
你为何对黑白这般钟情?”楚南星抵不住好奇问道。
商陆慢悠悠地剥开一粒花生喂给念生。这花生是方才经过一户人家时,主人家正在翻晒今年的新花生,见了他们,热情抓了两捧给他们吃。“也没什么特别原因,大概是因为穿的习惯了,就懒得换了。”
因刚才的一言过失,即便商陆这番话平平淡淡,未曾掺杂一丝情绪,就好似毫不在意一样,但楚南星仍旧不好受,抓耳挠腮的想要弥补这个过失,“我,我,等下去店里,买最好的料子,给你制衣裳。”
商陆侧头看向楚南星,“那我也给小老板买两身新衣。”
楚南星愣了,“啊?为什么要给我买?”
商陆勾唇一笑,“因为小老板给我买了。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自然也要以礼谢小老板,如此才最相宜。”
楚南星也不再多加客套,“那便却之不恭了。”
进了布庄楚南星先给念生挑了两匹红色、一匹浅金色、一匹妃色,满绣的布匹。
又给商陆挑了一白一黑暗绣的布匹,随后又挑了一匹月白做以白衣的外袍。想了想,又告诉绣娘,制成衣时,两件衣裳的肩延至胸前那一片,绣水云纹。
最后又给三钱与舒颜各挑了两匹,约好上门量体之人后,三人离开了布庄。
从布庄出来,三人沿着布庄的左侧向着后山去。
柳河街沿街栽种了好些桂花树,待到盛放时节一株千朵万朵挨挨紧紧的开着,如同夜空里的星子一般,金色、白色、橙色米粒大小的花齐齐绽放于枝头,馨香能飘出十几里地去。
来到后山山脚,三人沿着石阶一路往上走,路的左右两边皆有栽种着各色蔬果的土地,间或有人正在地里挥舞着农具忙活着,见了楚南星纷纷招呼道,又见商陆怀里抱着一个孩子,惊奇的问道:“这是谁家的孩子啊?”
楚南星举起念生的手,冲问话的人摇了摇,“这是家中小弟,念生。”
一个面色枯黄的老人拿一把枣从地里走过来,笑容慈蔼想将枣给念生,“这么俊俏的小娃娃,爷爷给你甜甜的枣子吃。”
念生在老人向这边过来的时候便将头埋进商陆怀里,小手抓的衣裳都起褶皱了。
商陆有些歉意的冲老人解释道:“念生刚来有些怕生。”
老人的笑着点点头,将枣子给了楚南星,“楚老板尝尝枣子,自家地里长出来的可甜了。”
楚南星接过枣子,立即就往嘴里扔了一颗,“阿伯种的枣子一年比一年甜啊。”
见楚南星喜欢,老人无比的高兴,佝偻着背走到枣树下,又摘下许多,用衣兜着走到楚南星跟前,“喜欢吃就来摘,反正我这个老头子也吃不了多少。”
楚南星撑开柳条篮子,方便老人将兜着的枣子,一颗不拉的倒进篮子里,“年年白吃阿伯这许多枣子,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老人不高兴地瞪了楚南星一眼,“说的什么话!这么些枣子,不给你们吃,就得落在地上,白白糟践了。”
楚南星掩饰般干笑两声,而后从篮子捡起颗枣子,随意在袖子上擦了惨,然后递给念生,“来,念生,爷爷种的枣子可甜了。”
念生倚在商陆颈窝,露着半张脸,抬手拿过楚南星已递到眼前的枣子,在三个人的注视下,张嘴小小的咬了一口。
“怎么样。”刚一咬下去,楚南星就迫不及待的询问,“是不是很甜。”
念生靠在商陆肩上,小小点了一下头,把剩下的半颗枣子,全部喂进嘴后,便抱着商陆的脖颈,撑起了头。
“娃娃喜欢吃,爷爷全给你留着。”得了念生的肯定,老人遏制不住的开心。
商陆单手抱着念生,一手伸到篮子里捞枣子,“阿伯,怎不将这枣子拿去市集上卖?”
“不卖,不卖。”老人连连摆着手,“我这枣子跟市集上的枣子,个头小,没几个人买。折了价卖,我也不舍得,我这枣子虽小,但滋味却很好,卖了也是糟践,倒不如都拿给街坊四邻吃,还能换些鱼肉吃呢。”
商陆抓了几颗枣子在手,一口一个吃的很是喜欢,又问:“年年秋收几何?”
老人双手插着腰,仰着头看着商陆,“饿不着,冻不着,年年还有余粮,酿酒喝呢。”
“如此,”商陆听后似满意地点了下头,“是挺好。”
“不跟你们多说了。”老人扯着短衣,一边擦手一边道:“我要赶紧去把树上的枣子下下来,趁着天黑,给街坊四邻送去。”
楚南星,商陆,“你忙。”
老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回地里,弯腰捡起一根长杆,对着面前的枣树乱挥一气儿,眼珠大小的枣儿,嘭嘭的从树上掉下来。
三人站在路边看着,念生手里枣子又吃完了,轻轻拍了下商陆的胸膛,示意再要一颗。
商陆握住念生的小手,“不吃了,等回家,用水洗洗再吃。”
眼见诉求被驳回,念生偏着头,眼巴巴地瞅向楚南星。
楚南星把篮子往后一藏,上前一步,捏着念生的小脸,“小馋猫。平日里怎么不见你这么馋呢,还是说你哥哥的手艺不合你口味,嗯?”
闻言,念生当即也不要枣子吃了,两手捧着楚南星在脸上作乱的手,十分刻意地裂开嘴角,冲两人露出一个心虚的笑。
楚南星见念生愈发灵动的表情,抑不住地笑着,“好了好了,念生再忍几天,医师开的药补方子快吃完了,等吃完了,让你知道知道哥哥的手艺是有多好。”
这段时间,念生的饭食,都是另起炉灶,只因三钱说,念生身体实在空虚,光靠喝药远远不够,必须以药食补,所以这几日念生吃的饭,总有一股药味。
念生犹犹豫豫点了下头,表情看着有些许的不情愿。
楚南星的心总是软的,从篮子摸颗枣子,递给念生,“难得我们念生喜欢,那就再吃最后一颗吧。”
念生没第一时间去接枣子,而是朝楚南星倾靠了过去,意思很明显,让楚南星抱他。
商陆一边顺着他一边假意不满道:“嘿!你倒是不挑,一颗枣子就把你收买了。”
楚南星一边接过念生,一边把篮子递向商陆,一言就戳破了念生的小机灵,“篮子到了你商哥手里,这下你更是一颗也吃不着了。”
念生明亮的眉眼,立时灰暗下去。
楚、商二人见了,止不住大笑起来,高昂的笑声引得四周的人,纷纷回头望来。
天擦黑,卖鱼老翁还未将鱼送来,商陆出门沿河去寻,回来时又带了半篮枣子,说白日遇见那位打枣老翁,与卖鱼老翁正窝在船舱斗酒,所以忘记送鱼来,这半篮枣子是赔礼。
楚南星拿着鱼急匆匆向厨房走。三钱从厨房探出头,让楚南星给他带几颗枣子,于是脚步一转,又折回商陆身边。
商陆正蹲在井边洗枣,头顶便笼了一片阴影,抬头之际,楚南星俯身就把他手上刚洗好的枣子夺走了。商陆盯着楚南星扬长而去的背影愣住了。
舒颜从屋里走出来,从篮子抓了把枣子,随意用水冲洗了一下,就准备回屋。商陆反应过来,将他手里的枣子夺下来,放在水里搓洗了几下,然后才让舒颜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