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念脸色铁青的盯了许久,房间内始终被低气压笼罩。
他轻叩案面,终于明白竹里今天白天那番“读书无用论”是什么意思了。
“荀月前他去见了泽毅?”
慕念开口,这话是对案下跪了许久的暗卫所说,虽不曾明说他是谁,但两人都很明白此刻的话题中心只会是竹里。
暗卫点头应下,将那日竹里见到泽毅两人的对话原封不动的转给慕念。
难怪那日之后他总是闷闷的,对什么事情都提不上劲。
所以……这就是他的态度么?
这么一点挫折都遭受不住,把如此重要的考试当成玩笑,交付白卷!他可知本朝法律中清清楚楚明文规定若仕子在考场上交了白卷,当以欺君罪论处,罚三十大板或流放三百里,两年内不得再参与任何考试!
慕念眼底沉寂了一汪寒潭,他终未再发一字。
“君上。”却是忽一道声音打断了慕念的思考。
来人年过花甲,发色尽数花白,但腰背却挺的板正,身边有一个小童搀着他进门,来人可不正是陆明。
“老师请坐。”慕念起身上前扶住陆明。
“君上此次出游也半年有余,待此次夏闱结束也该班师回朝了吧。”
慕念敛着眸子听着,却不曾应答。
陆明瞥了一眼案上的卷子,看到竹里的名字后。
他长长出了一口气:“君上可是还在为太后赐婚一事恼怒?”
“老师。”慕念沉声:“朝中有太后垂帘听政,有皇太弟掌权,有李相国坐镇。孤此次出巡来监督东南海事,很是放心”
陆明眸子一转自然明白慕念话中意思。
太后李嫣扶持的李家一脉声势渐大,如今大有只手遮挡朝堂的局面;而皇太弟慕韬,虽是慕念一母同胞的兄弟。
但为人凶残狠戾,行事主张严刑厉法,而且此人心思城府阴深,没有一点帝王作风。是在也是担不起大事的主儿。
现在的天赤,内忧外患,局面严峻。
太后李嫣一直在逼慕念迎娶她的侄女李潇潇,其目的,昭然若揭。
慕念以不想娶亲作为借口远离朝堂,心思放在东南海事之上。
陆明和慕念都清楚,若此次战事能成功,或许朝中局势便能打开局面也未可知。
陆明道:“君上还在想那句传言?”
慕念眸子也垂落下,看着卷子上——竹里二字,眸光温柔了一些,却夹杂了复杂的情绪。
“他是那人的孩子。”
“可他心性却与那人相差甚远,太顽劣!实在难以委托大任!孤就算悉心教导,只恐怕不及那人十分之一。”
陆明眸子深了几缕,这天下有句传言:慕家人一定会对竹家人动情。只是从那人死后,这句话便也成了禁言。
此次慕念南巡,遇见竹里,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命运的安排。
“那君上打算如何处置这孩子?”
慕念正色:“孤既允诺做他先生,自当对他好生教导。罢了……”
“他只要能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孤也不算辜负了那人。是否能委以大任,又有何重要?”
陆明捋着胡须道:“若是君上尚未对他动情,不若打破了那传言,以他做局,那朝中不管是李太后还是丞相大人,定然不查,或许……”
慕念神色微变,打断陆明的话:“他既是那人的孩子,孤自当保护好他。”
“是。”陆明不再多话,只是微微叹息,觉得有些可惜。
屋内,烛火照亮彻夜。
屋外,一夜西风卷落残花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