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离开灵广寺后萧褚安便一直魂不守舍,晚飧没吃两口便下了桌,自今日碰见了沈砚柏他便一直忧心不安。
窗外弦月高挂,此时已近亥时,萧褚安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的夜不能寐。他烦乱地坐起身,披上风衣遂出了内室散散心。
临近中秋,月光格外铮亮皎洁,萧褚安在廊亭边坐下,思绪如絮纷纷。
不知……他现在过得如何?
见他一身玉锦绸缎应是混得还不错……
萧褚安摇摇头,为何还是不自主地去想他,欠他的也算还清了,这世上俊俏的小生又不止他一个,他萧褚安有幸能再活一世就不该陷入前尘之中。
话是如是道的,可脑海总是闪现着与他的点点滴滴,前世纵然有太多死结无解,他怨不了任何人,可还是恨他心狠!
想到这儿他摸了摸这副躯体的容颜,也不知死后他的身体被沈砚柏如何处置了……
思及此,想起自己从另一个人体内又活了过来,他突升一阵胆寒,紧了紧风衣赶忙回了室内。
外头凉风浸人,萧褚安闭紧上格门。
自醒来这些日子他一直有种不真实感,他安不忘危,生怕一切都是场空梦,也让从不信奉神佛的他开始对神明有敬畏。
他提着茶壶给自己倒了杯凉茶,喝下肚浸凉得他更加精神抖擞。
他现在身在江东的云平镇,离此前那座私宅隔了两个镇子,驱上马不出两个时辰便能抵达,三年没回去了……亦不知道那儿如今何样。
想来王姐的孩子也是到了能跑能跳叽哇乱叫的年岁了,就是不知是个男娃女娃,不论男女他都欢喜是他萧褚安嫡亲的甥儿。
他唯一担忧的就是柳文徽,沈砚柏既是复忆,追查当年之事是必然,不知他现在身在何处是否安好……
几杯凉茶下腹萧褚安是彻底清醒过神,他开窗望了望今夜高挂的银盘,将路照得还算通亮。他投袂而起,换上行装去马厩拉了匹马,蹬跃而上后挥鞭一路向北。
夜路银光相伴,归程也越来越近,再次走上这条熟悉的道萧褚安感慨万千。他骏马加持追风逐电,一个多时辰便抵达了江东的中心县城。
他将马儿拴在了附近的一棵杨柳上,绕着院宅来到了后方的侧门。
萧褚安哈了两口气搓搓手,也是歇养些时日了,这点院墙应是能翻得过去。他助跑两步踏上墙沿,伸手撑住墙头打算一跃而过——却不料臂肢无力打颤滑了下来,硬生生摔了个结实!
他闷哼一声捂着屁股,这副肢体武动起来僵硬,看得出生前是从未习武。他饶是滋补了两个月胳膊腿儿还是细溜溜的,比之以前,这躯体与自己唯一的不似之处就是身形清瘦,连点薄肌都没有。
萧褚安拍了拍尘土起身,心忖着这趟回去定要勤加锻炼,好歹他曾经也是迷倒万千少男眠花宿柳几日不知醉,现在这身子瘦得跟个什么似的……
边是这么思忖,边搬着附近的石块垒摞,看着是差不多了,他踩着小石堆翻越而下。
这后院还是一如从前,与他当年离开的没有半点差别……院子里的花草打理得井然有序,看得出是用了心的。
纵然这个点众人睡了,安全起见他还是系上面布遮上斗篷,贴着墙沿悄悄地溜边走。
这本就是他的宅子,现在回趟家都要偷偷摸摸的想来也是可笑……
他轻轻推开那扇格门,室内没有想象中扑面而来的沉闷,反而飘着淡淡幽香就像刚离人不久。他掏出怀中火折子轻轻吹燃,微弱的火光够他勉强看清室内摆设的。
萧褚安寻着微光四处照看,心中难言而喻。
倏然远处传来脚步声,他迅速盖上火折,开门刚欲逃离便远远看见钟钱架人朝这走来!他只恨这身体半点功夫不在身,否则跃墙上梁绝不会有人发现,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萧褚安心惊肉跳!
“咯吱——”
格门被钟钱推开,他摸黑将沈砚柏送上床,这才将房中烛火点亮。又接来一盆热水,替沈主擦洗干净后才熄灭烛火闭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