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事情谈得都差不多了,时间也不早了,大家可以回去。”
陈正舟没走,他看着段昭庭神思清明地和告别的负责人说着项目未来的事情,半点儿沾过酒的神态都看不出来。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段昭庭很浅地看了陈正舟一眼:“陈导还不走?”
陈正舟心里有些乱,他年纪自然是比段昭庭大许多的,这位段总表面上对他也很尊敬,但今晚那幕明明就是有话要吩咐他。
“段总,我年纪不小了,也想早点回去休息陪陪家人。但是段总应该还有事情想和我说,否则我的学生弄脏了您的腕表,我也过意不去。”
段昭庭闭了闭眼,紧接着给了他一个还挺和善的笑:
“其实是这样的。陈导的学生救过我,我以为有了那次遭遇,陈导今天会把他给我带来,毕竟这么长时间没见过,我还挺想看看他。”
那个长字段昭庭咬得有些重,好像真的是想见一面而已。
陈正舟既有种明白的感觉,又觉得有点奇怪。
这种人也会这么惦记一个曾经救他一把的陌生人吗,还是说到了这种地位的人,讲究这种命里的缘分。
他心情放松了些:“看来段总就是想见见我的学生,如果早知道是这样,就是小年脸皮再薄,我也要好好和他讲一下。”
“他要是知道段总还这么记得他的恩情,估计会很高兴!”
“我现在就给小年打个电话。”
段昭庭不知道在想什么,垂着眼眸一言不发,直到陈正舟真的要打电话了,他突然叫停。
“我不想给他压力,你别和他说是我要见他。”
陈正舟内心更加觉得奇怪,但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他很快播通了电话,在段昭庭的注视下,他生生改成了免提。
“小年。”
苏时年还在给舟舟讲最后一道数学题,他一看时间,刚过十点,今天超时了。
于是他歉意地对这个初中生笑笑,“哥哥去接个电话。”
“陈导,怎么了呀,我刚刚在给学生做家教呢。”
陈正舟莫名觉得有些歉疚,他想了想说:“我手机快没电了,楚一他喝醉了,你能来接我们一下吗?”
苏时年立刻说:“行的,陈导,我很快就去接你们。”
陈正舟将定位发给了苏时年,他一看,距离这边不算远,讲完题就和学生说了再见。
等到了地方的时候,发现是个看起来很隐私很华丽的会所,他过不去门禁。
“陈导,保安不让我进去,怎么办啊?”
段昭庭侧过脸看了一眼郑则,郑则就下去接人了。
陈正舟觉得怪怪的,郑则也觉得怪怪的。
直到到了门禁口,看到那件似曾相识的黑色羽绒服,还有那双乌润的眼睛,他恍然间想起,那天晚上从他车边走过的也是这个人。
一时间,郑则后背凉凉的。
“你好,刚刚给陈教授打电话的是你吗,先生?”
苏时年嘴角绽出一个强烈的笑:
“对对对,就是我,陈正舟教授,对吗?”
“你是老师的新助手?”
郑则在这个时候想起了高进那句话,有的事情他不多嘴比较好,就这么保持着微笑。
“你怎么不说话,楚一醉得很严重吗,你们今晚谈项目谈得怎么样,顺利吗?”
苏时年语气轻松,声调微扬,郑则有些讶异他的活泼,模棱两可地点点头。
“我带您进去。”
郑则说完那个“您”字,苏时年觉得不对劲了。
啪嗒,很柔和的开门声响起,苏时年有些迟疑地往里面走了两步。
奢靡的包厢内,他看到了陈正舟,也看到了衣襟整齐、定定看着他的段昭庭。
苏时年顿时止住了呼吸,连身形都僵硬了。
“陈导。”
“小年,来了啊,刚刚楚一被段总叫人送去这里的房间了,就不用你花时间送他回家了。”
苏时年眼睛因为干涩而眨得很快,在陈正舟希冀的眼神下,他干巴巴地说:
“谢谢段总。”
段昭庭举起酒杯,自饮自酌,似乎今晚的见面只是意外,他的笑意浅淡,腹部衬衣湿了一大块,看上去心情并不好。
“不用,应该是我谢你。”
陈正舟一听这话就对了嘛,他心里的怪异也消失了。
段昭庭不看神态紧绷的苏时年,而是垂着目光对着明显有些疲倦的陈正舟说话:
“陈导的学生喝得有点多,陈导去看看他吧。”
陈正舟本就有些不放心楚一,段昭庭这么一说,他也知道这位段总见到了救命恩人,就想和小年叙叙旧。
他拍了拍苏时年的肩膀:
“小年,我先走了,楚一还醉着,我看看他,老师打车回去就行。”
其他人都走了。
四下静谧,包厢的隔音效果出奇的好,一点声音都进不来。
段昭庭给他倒了酒,琥珀色的酒液,散发着淡淡的橡木香气,还参杂着一丝烟熏味。
“你怎么会来?”
段昭庭的身上都是白兰地的味道,苏时年脖颈红得很快,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我……导师让我来的。”
苏时年不断地舔着下唇,这么突然就见到了段昭庭,他还没做好准备呢。
“嗯,陈正舟就是你的导师?”
苏时年尝了点酒,他根本不知道这是白兰地,只觉得烈得惊人,喉咙好像都灼热了起来。
“是的。”
“楚一是你的什么人?”
“是大学舍友,好朋友。”
段昭庭盯着他被舔得发红的亮晶晶的下唇,突然沉了嗓音:“别舔了。”
苏时年咬紧了唇,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怎么和段昭庭相处了。
“我紧张才舔的,你口气很凶。”
段昭庭扬了扬嘴角,很快又拉直了唇线:
“这就凶了吗?”
苏时年不说话了。
他还裹着厚实保暖的羽绒服,和只穿着一件衬衣的段昭庭坐在一张桌子上,莫名有些滑稽。
段昭庭盯了一眼他颤动的睫毛:
“先把外套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