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时年听他的,脱掉了外套,整个人舒服了很多,但周遭静默得让他心慌。
他努力地冲段昭庭笑了笑,想要从这种安静得快要窒息的氛围里抽脱出来,没成功。
段昭庭狭长而淡漠的眼眸耐心地注视着他,苏时年被盯得嘴角一僵,笑容立即失败,他老实地垂下头:
“……不是有事和我说吗,你说吧。”
段昭庭指了指深了一块的衬衣,“衣服脏了。”
苏时年瞄了瞄贴着腹部的衣料,沾湿了的衣料隐约勾勒出腹肌的轮廓,他看了一眼,脖颈渐渐沁出了细汗。
谁这么不小心,浇了这么多酒液上去。
苏时年看得心慌,他一到这个时候,就想喝点什么缓解不断吞咽口水的动作,于是忍着喉咙的热意喝了半杯白兰地。
今晚段昭庭似乎也很想喝酒,苏时年看着他不断倒酒,忍不住拦了拦:
“你怎么喝这么多啊?”
段昭庭便将瓶口对准苏时年面前空了的酒杯:
“一个人喝酒很没意思。苏时年,来都来了,陪我喝吧。”
苏时年愣愣地看着段昭庭被淹没在光线下的侧脸,他感受到了,段昭庭情绪不高。
“你不开心,对吗?”
段昭庭没说话。
苏时年余光里,那块被段昭庭摘下的手表还放在他的手边,连酒液都没擦干,苏时年拿了张纸巾,想要去擦拭表盘上的酒渍。
他刚落在表盘上的手就这么被段昭庭覆住。
滚烫的掌心贴着他的手背,温度惊人,苏时年下意识就要把手缩回去,结果就是被更深地按住不动。
“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表。”
段昭庭的神情竟然有些落寞,苏时年难得见他这样,瞬间就跟着他难过起来。
“这样啊。”
怪不得表带有些有些陈旧感,原来是这样,他记得段昭庭的家庭情况,再一看这块表,意义非凡。
“我就是想擦一擦上面的酒液,,没有要乱碰你的东西的意思。”
段昭庭松开手,苏时年给他把表擦干净,然后安慰他说:
“别伤心,最重要的是你要过得开心,这样下辈子你们还会遇到的。”
意识到气氛有些沉重,苏时年换了个话题,他有些纳闷:
“段昭庭,谁把你的衣服还有表弄脏的?”
段昭庭先沉默着没回答,他开了新酒瓶,将两个人的酒杯都倒上,苏时年很快就喝了两口,他的唇瓣有些肉感,被酒液染上润泽的味道,段昭庭眼底更黑了些。
“你的那位朋友。”
苏时年莫名有种自己做错事了的感觉,原来是楚一搞的。
这样一来,他声调都小了些。
“楚一他平时不这样的,他喝醉了。”
段昭庭又不说话了,苏时年碰了碰他的袖口。
“对不起。”
段昭庭不轻不重地说:
“苏时年,你以什么立场和我说这句话?”
“还是你觉得,你的对不起,比他们管用?”
苏时年没反应过来,酒精发酵得很快,他的大脑已经晕乎乎的。
段昭庭看着他有些迷离的眼神,放大的瞳孔和下垂的眼睑,就知道他已经开始醉了。
“说话。”
段昭庭的语气温柔了些。
苏时年看着酒杯里没喝完的酒,有些失控在即的紧张,他的脑回路扳成了直线,坦率地盯住段昭庭,雾气氤氲般的眼底泛着薄薄一层水光,他动了动嘴唇,一鼓作气地说:
“段昭庭,我们好了半年。”
段昭庭嗯了声,听不出情绪,幽深的视线锁着身侧的人,“所以呢?”
苏时年没在这个问题绕下去,他直勾勾地看着段昭庭,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五官,看着他漆黑如渊的眼瞳,他觉得自己的牙齿都在发酸,手指都在用力,他怔怔地问:
“段昭庭,你还想和我好下去吗?”
段昭庭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讳莫如深的眼底闪过浓重的情绪,黑雾一团遮得苏时年紧张起来。
“醉了吗?”
段昭庭一边问,一边握住了他的手腕,他的手掌力气很大,苏时年的指骨都能被他捏得发出响动,他试图挣脱,没成功。
“段昭庭,我没醉。”
“知道好是什么意思吗?”
苏时年点点头。
段昭庭最满意这样的苏时年,尽管他知道,他是醉了的,顶级白兰地的酒精浓度,以苏时年的酒量,他起码有六分醉了。
“苏时年,能听得懂我的话,为什么一个字不给我发?”
苏时年迟钝地看着他,神思开始抽离,对应不起来段昭庭说的是哪件事,他嘴唇微张,段昭庭的五官都在他面前晃出重影。
他醉得说不出话,段昭庭也不强求他,甚至继续给他倒酒。
苏时年懵懵然看着他,笑得有点傻气,就着自己的杯子,段昭庭又给他喂了一点酒,直到喝到怀里的人已经不省人事的地步,段昭庭才放下酒杯,揉了一把枕在自己胸前的脑袋。
杯沿湿漉漉的,还留着一层水印,段昭庭就这么喝光了剩下的酒。
苏时年已经靠着他睡得很香了。
夜色渐浓,会所里依旧热闹,郑则被段昭庭叫进来时,一眼看到了段昭庭怀里的背影和一旁的那件黑色羽绒服。
瞬间,内心掀起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