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兮从楼上玩具房里拿起被他封印的两小只。
棉花娃娃软乎乎的手感加上它们脸上纯真可爱的笑脸,实在是让人想象不到里面会藏着两只灵婴。
他见过许多鬼,它们大多是藏在暗处阴险狡诈去害人的鬼;但也有一些是对人还有特殊执念的鬼,有些鬼的执念甚至是保护人类。
他起初来到向家见到这两只灵婴时,也以为它们不过是和其他伤害桃桃的恶灵一样的东西。
可第二趟来到向家,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不加掩饰的鬼气,让他意识到自己可能需要给这两小只灵婴一个辩解的机会。
天秤的两端是天堂和地狱,而他会根据它们的表现在两端增添砝码。
元兮一手一个棉花娃娃,缓缓走下了楼梯。
沙发上的两夫妻已经望眼欲穿,他们看着元兮手里的娃娃互相对视一眼,猜测到这东西和元兮说的“人”有关,但又不知道有什么关系。
元兮踏步走到他们面前,一言不发的半蹲在地上,低着头顺畅无阻地揭下棉花娃娃身上的锁魂符。
向彩曼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不由得皱起眉头,当时元兮好不容易把这两个东西给封起来,现在又拿下来当着他们的面揭开是几个意思。
难不成非要让她老公也亲眼看看他们失去的孩子,让他们两个都被过去的阴影困扰才罢休?
她瞥向专注盯着元兮动作的冯思建一眼,脸更垮了。
棉花娃娃的锁魂符刚被接下来,立刻有两个白色透明的东西从两个娃娃里面飘出来升到半空中,凝聚成一团白色不规则的泡泡。
紧跟着泡泡两边伸出了手臂,下边伸出了双腿,上方顶出了一个圆形脑袋,慢慢地身体线条也越来越明显,最后变成了一个和年画上的福娃神似的透明婴儿。
两小只纯白无暇的灵婴从半空中向下飘落,最后停在元兮面前的地板上,它们在向彩曼夫妻脸上巡视,又转身看向元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放出来。
目睹这诡异不寻常一幕的冯思建顿感毛骨悚然,他下意识抓住旁边妻子的手腕,却没发觉自己用了全力,如虎钳般把彩曼的皮肤抓得发紫。
吃痛的向彩曼有些不满的看向他,在看到他的神情后果断原谅了他。
让他看见鬼也挺好的,省得他觉着是自己是最清醒的那个人。
冯思建眼皮大睁,瞳孔收缩,即使已经惧怯到了极点,但眼睛迟迟没有从这两个透明婴儿身上移开。
“这、这是什么?”
内心有个声音已经告诉了他答案,但他还是想问出这个问题。因为他不明白在现代医学下所看到没有成型的残躯遗骸,为什么能变成两个这样的婴儿。
难道现在要告诉他,两团碎肉也能和真正的婴儿一样活着?
在场的人谁也没有回答他。
“弟弟”和“妹妹”都察觉到了爸爸的恐惧,它们站在原地没有上前。
妈妈向彩曼也不喜欢它们,妈妈只喜欢桃桃。
即使这样,它们两个也愿意留在桃桃身边保护她。只是,它们在桃桃身边越久,妈妈对它们两个的讨厌就越深。
两小灵婴只能歪着头看向元兮,不知道元兮为什么要把它们放出来。
元兮则和它们的爸爸妈妈都不一样,他伸出大手像是抚摸棉花娃娃一样温柔地抚摸着他们的头。
他的眼里没有厌恶也没有害怕,他的眼神就像是在说“我知道你们一直在做好事”一样。
果然,元兮没有怪它们两个,而是细心的和它们说话:“桃桃受伤了,是‘坏人’干的,你们一定知道坏人是谁吧?”
两小只点点头。
元兮抬起来看向沙发上表情各异的夫妻俩,又低着头温和地对它们说:“你们现在还有一次机会,把你们知道的、想说的话都告诉他们,说完后,我会把你们送走的。”
当然,送去哪里要看你们说了什么。
“弟弟”很珍惜这样的机会,率先小碎步往前了两步,也只是两步而已,距离坐在沙发上的向彩曼还有一大段距离。
它害怕也不想加深向彩曼对他的厌恶和不满。
它的两只透明小手触碰到一起,怯怯诺诺地朝着向彩曼的方向低着头开口:“妈妈…… ”
这是它第一次叫“妈妈”,也是最后一次了。
它停顿后继续说:“那天你说不想失去我,我才偷偷留在你身边的。我没有伤害妹妹,我在保护她,是那些坏孩子欺负的妹妹。”
一旁的“妹妹”更是软软糯糯地看向了还在惊恐中的冯思建,说道:“爸爸,我离开不是因为你晚上太累没有注意到妈妈的异常,不要再内疚了。”
向彩曼和冯思建的厌恶和抗拒是显而易见的,可在弟弟和妹妹说完话之后,原本抗拒僵持的表情和行动变得有些尴尬和讽刺。
这是他们两个都没有预料到的结果。
曾几何时,这两个都是他们日日夜夜、心心念念的期待。如今的反应倒是和曾经的他们不像是同一个人。
两人的表情都变得有些难看,心中已是五味杂陈。
元兮自然是注意到了他们两个人的反应,让两小只灵婴对他们解释是一方面;让他们能解除对灵婴的误解是另一方面。
从心爱到害怕厌恶很容易,但放下芥蒂找回初心很难。
或许,他只是不想让阴阳永不再见的羁绊是由负面情感掌控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