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澜从来都不是一个擅长揣摩人心的人,对于旁人的事也不太容易产生好奇。
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偏就对莫池在意起来。
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像极了眼前的朔松江,看似平静无波,却根本经不起勘探,越往下就越深沉。
也可能只是去找朋友玩儿了吧。
看着雨下太大就睡在那里,碰巧手机又忘记充电。
初澜揉了揉酸胀的眉心,觉得这样的猜测似乎更加合理。
下一秒,他便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穿过霭霭白雾,从江边缓步朝民宿这边走来……
站在门口,轻轻推开院门,而后像是若有所感地抬起头,与初澜无声对视。
初澜的心松了一下,但紧接着眉头就不由皱起。
——莫池浑身都湿透了,这副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有效避过了大雨。
门“嘭”地一声打开,陈芳草从屋里跑出来,在看到院中的莫池后,一巴掌重重拍在了他的后背上。
“上哪儿去了你!”
莫池结结实实挨了一下,视线这才落回到陈芳草身上。
嘴唇动了动:“唐军家。他喝多了,老婆不在,我留下照顾他一晚。”
听莫池这么说,陈芳草才算稍放下些心,语气没刚刚那么激动了。
她疑惑地问:“那怎么淋成这样?打你电话也不接。”
“电话没电了,回来的时候没雨,刚走到一半又开始下,忘了带伞。”莫池顿了顿,放缓语气说,“我错了,应该提前跟你说一声的,还以为你睡了。”
陈芳草又拍了他后背一下,终是舒了口气。
“饿不饿?我给你做饭去。”
“好。”莫池说,“我先去洗个澡。”
“你上楼的时候动静小点,别吵到人家初老师休息。”
莫池闻言又朝三楼阳台看了眼,那里已经没人了。
“嗯。”
……
*
在二楼的楼梯转角,莫池遇到了从楼上下来的初澜。
相较于他此时的狼狈,初澜一袭整洁的白衣,显得既清爽又干净。
以至于当初澜又往他跟前走了一步时,莫池下意识就往边上避了避,怕把他弄脏。
“我给你打过电话,你手机关机了。”初澜说。
“嗯,没电了。”莫池沉了下,觉得还是应该跟对方解释几句,淡淡道,“昨天我在唐军那儿,他…”
“我刚才听到了。”
“嗯。”
初澜看着他,静了片刻:“唐军家好像不住江边。”
“……”
莫池沉默了,眼底划过一丝慌闪,被初澜捕捉。
“你妈很担心你,一晚上没睡。”
莫池还是沉默,初澜见状,也不打算再继续刨根问底,放轻声音:“快去洗个热水澡吧。”
“你也没睡?”
“我本来也睡不着。”
“不是会吃药么?”
“没敢吃。”初澜顿了顿,“怕你万一有事给我打电话,我没接到。”
莫池看着他,喉间微微滚了下,但最后还是只低声道了句歉。
此时一楼突然传来陈芳草的声音:“欸,小军来了?”
莫池的脊背蓦地一僵,调头就要下楼,岂料膝下一软身子猛地向前倾去,初澜连忙拽着他的胳膊将莫池架住,另只手抓着楼梯扶手。
冲锋衣下的体温高到有些吓人,就算隔着布料也还是烫手。
初澜眸色变沉:“你发烧了。”
楼下唐军正在跟陈芳草说话——
“姨,莫池回了吧?”
“刚回呢,在楼上洗澡。”陈芳草的语气透着奇怪,“小军你昨晚不是喝多了么,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啊?”
莫池默默拉开初澜架他的手,初澜这才发现对方的手心里全是虚汗。
莫池幽幽看着他,口中却已在朝楼下的唐军喊话:
“不是让你在家躺好,又跑来撒什么酒疯?”
他冲初澜轻摇了下头,接着快步走下楼,边走边用一种懒怠的语气说:“昨晚吐了老子一身,借你冲锋衣穿穿,洗完了还你。”
唐军不愧是长了颗货真价实的七窍玲珑心,看看从楼上走下来的莫池,又看看一旁的陈芳草,瞬间领悟,脸上立刻换上副愧疚地笑:
“不好意思啊兄弟!那什么,昨天太麻烦你了,不然你今天先休息,我替你开船去?”
莫池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暗自庆幸还好他扯谎的对象是唐军不是黄飞宏那缺心眼。
唐军又冲跟在莫池身后一起下楼的初澜打了声招呼:“艺术家起挺早。”
初澜冲唐军颔了下首:“头不疼吧?”
“不疼!”唐军说,“我俩喝的好酒,一点不难受,是吧莫池?”
莫池轻轻“嗯”了声。
唐军扭脸对陈芳草笑着说:“姨,我跟莫池上去拿点东西,您先忙着!”
“那就辛苦你了哈,小军!”
“嗐,哪儿的话。”
唐军说完,走到莫池跟前用胳膊肘捅了捅他,拖拽着他上楼。
初澜给两人让开路,在经过他身边时,莫池低低对初澜道:“快去睡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