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伶人司寻几个美人,送到陆司隶府上。他近来想必是思春成疾,否则也不会荒唐到来我这里打听床帏之事。”
“是。”
十三领命办理,奚瞳看向赵臻,赵臻又闭上了眼睛。
奚瞳瘪了瘪嘴,赵臻说话真难听啊,思春成疾……这话要让陆忧听了,但凡还有点血性,陆忧都要立马辞官。
奚瞳这样想着,耳畔传来赵臻的声音:“不要私下再见陆忧,我不喜欢。”
“……哦。”奚瞳答。
……
宫城,栖梧宫。
太后周怀淑午睡刚醒,婢女青璃近来禀报:“太后,太傅大人回京了。”
周怀淑眼中浮现喜色,但笑容温婉克制,点了点头:“风尘仆仆一路,他想必累了,差人告诉太傅,今日不必入宫了,先好好休息,明日请安不迟。”
“还有……还有一事……”青璃有些迟疑。
周怀淑看她一眼,语气温和:“吞吞吐吐做什么,说。”
青璃行礼的腰弯得更低:“太傅大人,此次回来,带回来……两名年轻女子,已经跟着太傅大人回府了。”
周怀淑正在整理自己鬓边的青丝,听闻这一句,手不自觉停了下来,脸上淡然的笑意也明显僵了僵,她身边的另一个婢女红盏赶忙道:“娘娘别伤心,娘娘同太傅大人是青梅竹马的情谊,他若对娘娘有二心,便不会时至今日都不娶妻纳妾。那两个女子到底缘何进了太傅府尚未可知,说不定过两天便打发了。”
周怀淑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可眼眶终究还是微微泛了红,然而说出来的话依旧是温柔的:“他如今也快三十岁了,这么多年,周围连个伺候他的丫头都没有,日子过得粗糙。若那两个守奴婢的本分,倒也不是不能留下。”
红盏忍不住擦了擦眼角,她从小伺候周怀淑,周赵两家因为种种原因分道扬镳,但小姐对赵臻的心思,从未变过。
只有她这贴身丫头知道,在先帝身边这些年,自家小姐有多痛苦,也只有她知道,小姐对太傅大人的用情有多深。
如今小姐已经成了太后,是大盈最有权力的人,却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其他女人环绕在太傅身边,她的心该有多疼。
太傅大人那般英俊,那两个丫头不存歹念才怪!
太傅大人对太后……也是真的太狠心了……
……
奚瞳哪里知道自己甫一进京,已经被太后的贴身婢女看做天下第一不要脸之臭狐狸精。
她打量着太傅府的砖瓦草木,只觉得赵臻的日子过得……不是色盲,胜似色盲。
白墙黑瓦,青石板绿松柏,再多的颜色一概没有。
“喵~”奚瞳跟在赵臻身后,往正厅走着,只见一只胖乎乎的橘猫从屋子里踱步出来,走到她脚踝处,用脑袋一个劲儿蹭她。
见到这抹唯一的亮色,奚瞳忍不住将它提起抱到了怀里,她摸着它的脑袋:“小家伙你也太胖了吧,该清减些了哦。”
赵臻有些怔愣地看着奚瞳跟他的猫亲热。
一旁的老管家裴鸣笑道:“真是难得啊,虎将军初见就这般亲热之人,奚姑娘还是头一个。”
裴鸣所说不假,这个大胖橘表面看上去憨态可掬,实则有过拳打顶级武将、脚踢各路文官的光辉战绩。
“你叫虎将军啊。”奚瞳看着橘猫,忍不住道:“你爹给你取的这个名字也太得罪人了,其他将军听了会不高兴的。咱们不叫这个名字了,姐姐以后叫你小老虎好不好呀~”
赵臻额上青筋直跳。
爹……姐姐……
他有这么老吗……他就不能是哥哥吗……
还有,他府上,他的猫,什么时候要她做主了,谁让她随便给虎将军改名字的?!
可偏偏虎将军很受用,听到“小老虎”三个字,眼睛眯起来,一脸享受地拼命往奚瞳怀里钻。
不中用啊……赵臻咬牙……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倒是裴鸣在一旁不住地笑。
他原是赵家的仆人,十年前因为老家母亲病重,得了赵家老爷的恩典,放了他的身契,给了他一笔银钱,让他回家尽孝,才躲过了赵家抄家灭族之祸。
后来赵臻回京,他为报赵家恩情,便来赵臻身边伺候。
自从赵家出了事,赵臻性情大变。
在裴鸣的记忆里,少爷也曾是很顽皮很爱笑的,可别后重逢,他的身上便只剩下血海深仇带来的悲愤和阴鸷了。
裴鸣心中难受,可他只是一个帮不上什么忙的下人,说再多也没有用。
可今日见了这位奚姑娘,他觉得她说不定能让少爷忘却仇恨,回到以前的样子。
“裴叔。”裴鸣的思绪被奚瞳打断。
“离咱们这儿最近的花市在哪?”奚瞳问。
“出门北走,过两条巷子,一拐就到了,在烟云坊的西头,便是咱们京城最大的花市。”
“好,我下午去逛一逛。”
“姑娘是想……”裴鸣问。
“我喜欢花。”奚瞳的笑眼弯起来:“家里要有花才好看。”
裴鸣点点头,又有些迟疑地看向赵臻。
这姑娘好是好,就是有些太没规矩了,居然敢说太傅府是自己家,实在胆大。
可赵臻只是看着奚瞳,他的双唇稍稍动了动,终究什么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