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打算放弃我了吗?”
一句话问得没头没尾,程韫双还没来得及细想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余光便瞥见不远处有一抹人影渐行渐远。
像是从咖啡厅正门离开,准备朝停车场去。
她在梁浔的毕业典礼上见过对方,自然认得出来那人是迟弦。
谢明虞循着她的目光侧眸,打断道:“你们的临时会面取消了,现在可以和我聊一聊了吗?”
程韫双一愣:“什么意思?是你支走了迟弦?”
谢明虞不置可否。
“我不过是向她透露了部分你可能无法准确表述的病症,迟医生知道她治不了我,所以先走了。”他垂下眼,淡声道,“我猜,电话马上就要来了。”
话音刚落,程韫双的手机持续震动起来,来电人果然是迟弦。
“迟医生,我到了。”她当着谢明虞的面接起了电话,明知故问道,“今天是不是不太方便?”
闻言,迟弦不由扭头看了一眼咖啡厅的方向。
“程总,抱歉,看来你们已经见面了。”她收回视线,没有隐瞒,“之前我不知道你提到的病人是谢先生,如果是其他人,我或许可以勉力一试,但谢先生......”
迟弦叹了一口气:“我恐怕爱莫能助。”
“他是我师兄的病人,要是程总还有需要,我倒是可以帮你联系师兄,但沉疴难愈,我曾经看过谢先生的病例,寻常药物介入和戒断诊疗对他不起作用。”
“你应该清楚他的心结在哪里。”
聪明人谈论总是点到即止,程韫双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当下不再追问,而是客套道:“辛苦你走这一趟,我们后面再联系。”
迟弦“嗯”了一声,随后挂断了电话。
程韫双于是匀出精力清算起面前的男生。
她眸色疏淡,眼尾一压,冷声道:“你跟踪我?”
“我只是不放心你。”谢明虞没有否认,“既然你已经察觉到程伯易的动作,为什么还要一个人出来?没错,谢闻黎是因为被误认成我而受伤,但医院周围布置了不少谢家的保镖,他躺在医院里死不了,一个礼拜甚至足够他痊愈。”
“你想从他那里知道什么......”他深吸几口气,试图克制住反复无常的负面情绪,“可以来问我,没必要以身犯险。”
一阵难以言喻的疼痛针扎似的自脑后蔓延开来,谢明虞额角抽了抽,手上却卸了力,改为虚拢住程韫双的手腕,生怕自己被情绪左右,不小心弄疼了她。
啪——
下一秒,程韫双毫不留情地拍开了他的手。
“我发现你们两个,真的非常热衷哄抬对方在我心里的位置,给我的每一个行为都冠以重视某某的目的。”她似笑非笑,眼底掠过几分轻蔑,“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只是单纯的为了我自己?”
“不是为了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也不存在所谓的‘冲冠一怒为蓝颜’,所以收一收你脑子里那些可笑的猜测,我来医院并不是为了探望谢闻黎。”
“那迟弦呢?”谢明虞耷拉着眉眼,眼神无端有些空洞,“你找她做什么?”
他缓缓抬眸,像是自问自答,一字一顿道:“你决定好了是吗?留下我,还是留下他?”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我他她,程韫双皱眉,直觉谢明虞此时的状态不大对劲。
“我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不能再......”剩下半句话散进风里,最终化作一句微不可闻的叹息。
程韫双没有听清,也不打算再问。
医院里人来人往,尽管他们站在咖啡厅背阴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但时不时仍有人从此路过,偶尔会有几道打探的目光落向两人。
“这里不是适合谈话的地方。”她捏了捏眉心,“有什么回去再说。”
说罢,程韫双转身,走向两栋住院大楼之间的电梯。
谢明虞不知道听进去没有,慢半拍跟上来,整个人宛若一只提线木偶,浑浑噩噩,亦步亦趋走在她身侧。
陈叔安排的保镖正等在电梯外,见到老板后,领着他们来到一辆宾利前。
程韫双把黎未的车钥匙交给其中一人,吩咐他全须全尾地将车子送还给黎秘书。
回蓝湾的路上,车内一片沉默。前排的保镖本身不苟言笑,至于后座,倒是鲜少见到两人这样生疏。
谢明虞蜷着身体,依靠在一侧玻璃窗上,微阖着眼,不知是睡了,还是故技重施,装出一副脆弱可怜的样子,试图引起程韫双的心软。
她近来对兄弟二人扮猪吃虎的作态已然司空见惯,见状,干脆侧向了座椅的另一端。
半小时后,车子缓缓停在公寓门前,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回到顶楼。
程韫双随手把包放在鞋柜上,走到沙发边时,迟迟没有听见关门声。
谢明虞不知怎地,立在门外,不曾跟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