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么多年盛老还留着这些,还放在离榻最近的地方。
顺着裴玄的目光望去,宋挽月杏眸微眯,她似乎瞧见了什么,起身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这是……”
指尖轻触角落发黄的生宣,她瞳孔蓦地增大,这最上面分明是哥哥的字迹,怎会留存在这?
一目十行地望去,上头写得正是宋昭煜有关治理水患的策论,这厚厚的一沓,全是一模一样的字印,最下面一张通体雪白,瞧着就不像三年前留下的遗著。
盛老……在模仿她哥的字迹!
心头猜测一出,宋挽月着实吓了一跳。
一滴冷汗从她额角滴落,她指尖慌乱朝下探去。
“你干什么?!”
见她神色不对,裴玄忙不迭制止,“这些都是盛老的遗著,切不可弄坏!”
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宋挽月挣开他手,“放开!不是要找线索吗?为何还不动手?”
不知她哪根筋搭错,裴玄强硬地扣住她手腕,“清醒点!你这是做什么?!查案也要讲方式方法,你难不成要将这翻个底朝天不成?”
知道不该如此,宋挽月强行遏住喷薄而出的眼泪,她像个行尸走肉般盯着那处,想出声,干涩的唇瓣却颤抖着只剩哽咽。
察觉到他情绪,裴玄冷着脸拽她离开,就在此时,她忽地瞧见什么,一把将桌上的佛经全然扫荡在地。
是!是那个!
她视线凝向一处。
是父亲写的文书!
只见佛经下面有一册无封黄册,上头的字迹她不会看错,就是她父亲的手笔!
她父亲每每出征时,总喜欢将打仗时的见闻编撰成册,摆在书房的架子上,闲来翻阅览读。
那本册子只有家里人知道,怎会出现在这?!
当初父亲被冤枉通敌,正因朝廷找到他同敌国往来的书信。
原来,是有人冒充她父亲写了那些信!
而这个人!就是自诩文学大家的盛老!
“裴玄!你看啊!那本册子上根本就不是盛老先生的字迹!上头编撰的是军中日常,是宋渊宋将军的手笔!”
“如此私隐之物!怎会在盛老这?!难不成,盛老也是因通敌叛国才辞官归隐的吗?!”
听闻宋挽月的控诉,裴玄视线阴冷。
他一言不发,捂着她的唇将她推了出去,瞧见那混沌如雾的眸,不觉压低声线,“听着!你方才什么都没看到!咱们这一趟一无所获,明日一早,便随我回京!”
双手用力扣住裴玄的胳膊,她指尖深陷,硬是抠挖出一块血印,“裴玄!你不能这么做!难道你要掩盖盛老的罪证,做不忠不义之人吗?!”
不懂他此番为何,还是朝廷根本就是始作俑者,硬是要把通敌的黑锅扣在宋氏头上!
“祁月!你为何对三年前的案子如此上心?!难不成,你真实名讳根本就不叫祁月?!”
杏眸一瞬不错地对上他质疑地目光,宋挽月紧咬着唇,“裴大人何出此言?!我破晓阁向来忠于大黎,若盛老当真有通敌之嫌,我定然不会包庇!”
骨节分明的大手按住她瘦削的肩,裴玄蔑然冷哼,“没想到祁公子对大黎如此忠诚,倒真让裴某人刮目相看!”
泪水漾出眼眶,宋挽月眼神讥讽,“哦?难不成裴大人也有不忠不义之嫌?若裴大人执意帮宋将军掩盖此事,那不如直接取我性命来得痛快!”
见她决然地闭上了眼,裴玄不禁冷笑,“你以为你拿着这证据就能捅到上京?倘若风声泄露,估计你会同这本籍册一道丧命于此。”
不懂裴玄话中所言,宋挽月扣着他胳膊的指尖微松,“裴大人此话何意?”
“何意?字面意思!”他垂眸用指腹拭去她眼尾的泪,“记住!此行我们是为了追查连环凶案的线索,至于三年前的事,则要另外斡旋。”
说罢,他便将籍册揣进了衣服,理了理宋挽月凌乱的衣襟,一如二人刚进来时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