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连溪将袖箭举给他看,让他放心。她知道二表哥一直在内疚。
“你会用吗?”沈晋怀疑问道。
“……”不会吧。
“我教你。”
关于袖箭,连溪练了半天,准头依旧不足,她自己倒是不强求。但二表哥铁了心让她再练,并交代明日还会来教她。
连溪也不拒绝,点头允着。
只是第二日,来的是大表哥沈策。
她对大表哥一直都是很复杂的情绪,不同于二表哥的随性。她与二表哥相处,就当是普通的表兄妹,坦坦荡荡,潇洒自然。对着大表哥就……
是什么样的情绪呢?
害怕、感激、怜悯、崇拜?
“在想什么?”沈策此时正握着她的手,教她瞄准靶心。他觉察出她的心不在焉出声问道。
连溪心虚回着话:“没,没什么。”。
“看着靶心。”
“好。”
百步穿杨她是不可能了,不过五步内,她倒是可以射得中。
也算孺子可教也。
练得差不多,二人坐下饮茶。
“二表哥今日怎么没来呢?”连溪纯粹是随便找个话题聊,但听在沈策耳中,仿佛变了味道。
他的脸色冷了两分,“你希望阿晋来教你?”
“没、没有啊。”连溪解释着:“不管是二表哥教还是大表哥教,对我而言都是一样的。”
“一样吗?”沈策不笑的时候特别渗人,不是那种面目可憎的渗人,而是那种摄人心魂压迫的渗人。
连溪看不懂他的神情,不确定般说着:“一样吧。”
沈策见她不似作假,顷刻间恢复了往常的温润,语气分不出真假:“那便一样吧。”半响,他又解释道:“我让阿晋去办事了。”具体什么事情,他并没有同连溪细讲。
此时一身暗色装扮的人入了南苑,连溪认得他。
是大表哥身边的心腹——暗鹰。
暗鹰在沈策耳边低语,他们有意回避,连溪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见。随后沈策便借口离开了南苑,连溪也并没有多想。
男人与女人,总归是有不同的事要做的。
转眼,沈罗夫妇已离开一月。
在这个月里,沈策依旧忙碌,只是会尽量办完事后夜间回到沈家堡。以前,他会图省事,直接宿在外面。
沈晋不再玩乐,有时候会陪陪楚连溪,有时候会帮沈策点小忙,大部分时间在练武场。
而连溪大部分时间都在粥棚里帮忙。
她后来才知道,这个粥棚并不是沈家堡一直以来设立的,而是沈策接手后才慢慢建立起来。施粥的对象都是一些老弱妇孺,他们家中的男丁,大部分都被征召入伍了。
南朝与西域交战已久,战事胶着。隋州此地临近三国边境,是以强壮的男丁纷纷被征用。但南朝向来崇文,对武将并不重视,恩恤方面更是薄弱。渐渐民怨四起,已有几处揭竿起义。
沈家堡能在此刻长期设立粥棚施粥,自然得百姓拥戴,地位愈发巩固。
她见那些孩童才几岁大小,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实在可怜。区区几碗粥,只能保他们饿不死,往后的日子他们该怎么办。
这是她这些日子来的所思所想。
隋州偏僻,朝廷根本不会顾及,她在南都时何曾见过这样的场景。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日,难得沈策回的早,她同他说了自己的想法。“大表哥,我们能不能除了粥棚,再设立学堂,这样那些孩子可以学一些生存的技能,而不是天天等着施舍的粥。”她后又补了一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沈策知道最近她一直在粥棚,令他没想到的是,她这样一个没有吃过苦的官家小姐,能屈尊给百姓端碗盛粥,还能想着要设立学堂,看她的眼神又变了些许。“你有这份心很好,但沈家堡不是善堂,设立粥棚已经是极限。”
沈策负手而立,望着即将落山的余晖:“不要小看一碗粥,你知道每日粥棚的开销是多少?沈家产业再多,也不会无休止的投下去。设立学堂,你觉得他们会有银子付束脩吗?没有束脩怎么请夫子?没有夫子,如何教学。还有学堂的场地、所用书籍、笔墨……”
“朝廷都不管的事,我们如何插手。”沈策正色说着。
这些都是连溪没有想到的,她只是单纯的想要帮帮那些可怜的孩子。
只是这件事情,远比她想得要复杂的多。
“是我考虑的太片面了。”连溪垂头丧气。之前她笑话二表哥不务正业,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在南都时,哥哥姐姐替她担着,来了沈家堡,两位表哥都迁就着她。
“你能有这个想法,已经很好了。这些事本不该由你来考虑。”沈策安慰她,又意有所指:“这些事自然有该考虑的人考虑。”
连溪不知他这话的意思,只是看着那些孩子,始终觉得对不住。之后便也去粥棚去的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