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拍去手脚上的灰尘,确认屋外没人后,二人便果断踩着窗户出去了。
只是等离开小屋,看着四面八方的幽暗密林,温乐言有些懵了,“这里,还是京城吗?”
握紧手中的短刃,崔荷玉在发现四下景色意外的熟悉后,慢慢放松了戒备。
“当然是京城,不过是在皇宫北面的密林,要想出去也不难,沿着睢河边走就是了。”
说着,崔荷玉便加快脚步去了河边,只是走着走着,听着身后凌乱的脚步声,她无言回头,“你一直跟着我作甚?”
温乐言困惑,“这里就我们两个,我自然得跟着你。”
“......我可没同意。”
走了几步见身后人没跟上,崔荷玉不耐烦地喊道,“还不快跟上。”
“知道了,这就来。”
欢快的嗓音响过后,凌乱的脚步再次响起,只是这一回崔荷玉没再赶温乐言走。
毕竟她怎么说也是金和的妹妹,若是人在她眼前丢了,金和不得恨死她。
......
密林虽说在皇宫北面,面积却不小,一直到温乐言也不知走了多远后,才终于看见前头闪烁的几点光亮。
“等等,前头好像有人。”
说话时,温乐言立即警惕地带着崔荷玉躲在了一旁的密林间,生怕前头那些是绑架她们的绑匪。
然而,让两人意外的是,出现在她们前方的,却是几个提着灯笼的是宫娥太监。
且看她们吵吵嚷嚷的模样,似乎在争论着什么。
因为温乐言离的近些,很快就听出那几位宫娥太监所谈论的内容,元宁...刺杀......
听到这,温乐言惊愕地看向崔荷玉。
“......”
这一次,不用温乐言多说,崔荷玉也听出前头的人正在谈论自己的事,只是看她们激情愤慨的模样,想来不会是什么好事。
崔荷玉满目凝重,“听她们说的话,应该是宫里出了什么事,而且还与我有关。
可你不觉得奇怪吗,我前脚被人绑架了,后脚宫里就出了事,怎么会这么巧......”
温乐言默默颔首:‘没想到这杀人无数的元宁公主,还挺聪明的。’
“当然了,其实我最该怀疑的对象是你才对。通常遇到这类情况,绑匪装扮成受害者的可能性更大,只是看你似乎半点武功都不会,我才想着应该不是你。”
温乐言:......
正当二人辩驳之际,前头提着灯笼过来的几名宫人们,也絮絮叨叨地过来了。
“哎,你说这元宁公主若是被陛下抓住了,会不会被五马分尸啊?”
“她都敢行刺陛下了,要我说五马分尸岂不便宜了她,倒不如换成凌迟,那才痛快呢。”
因崔荷玉残杀宫人成性,皇宫里没有一个宫娥太监不恨她入骨。如今这千金之躯的公主殿下终于从云端跌落,不在这时候踩上一脚,岂非可惜。
听着近处宫人们的嬉笑咒骂,崔荷玉气的握紧了短刃,“该死,等本公主回去,一定要将她们全部仗杀。”
温乐言轻咳了咳,默默转移话题,“不过她们刚刚是不是说,你行刺陛下来着?”
崔荷玉怔愣,“我是有这个想法,但也没这么快,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你倒是够坦诚的。”
因着温乐言的及时阻拦,这一次崔荷玉没来得及出面伏击那几位宫娥太监,而是眼睁睁看着她们嬉笑着离开,却什么都没做。
侧头瞧着崔荷玉失神的模样,温乐言抿唇问出了心底几日来的困惑,“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会想要当皇帝呢,陛下和皇后对你不是挺好的吗。”
崔荷玉仰头瞧着圆月,她也有些忘了这些念头是何时起的。
“可能是因为不想对人卑躬屈膝吧,哪怕对面的人是我的父皇母后,我也不乐意。”
而其间最让崔荷玉不甘心的便是,自己那位同胞大哥崔荣。
尽管他的无用之名已被众人皆知,可单单因为他是男子,便可位主东宫,成为一国太子,受万人跪拜。
而她哪怕再有能力,武功再好,也比不上太子。因为她是女子,便只能成为被囚困于后宫的公主,亦作为这大渝众多尊贵女子的符号之一。
“多少次,我都在想凭什么......凭什么女子即便成为了皇后,也必须对着夫君摆着笑脸,奴颜婢膝。自古以来,多少有能力的女子被家庭、父母、夫君以道德为名囚困于一方宅院,连我母后都不例外......”
“从前的她是那么巾帼不让须眉,一杆长枪使得虎虎生风,更击败了不知多少敌军。可如今她手中的老茧已被富贵的生活一点点磨平,甚至连偶尔摸一摸那杆长枪都要受人置喙,多可悲啊。”
崔荷玉叹道:“细想想,这样的牺牲到最后究竟换来了什么,这么多年来无论她如何做,父皇身边的宠妃还不是换了一个又一个。
先是康嫔,再是纯妃,他总是不停歇,却从不肯去见一见那个在他身边奉献一生的可怜女子。
有时,我光看着都觉得这样的日子真令人厌恶。所以我便想结束这一切,也让母后瞧瞧,即便是女子也能坐上帝位,而不是费尽心力地捧一个男人上位,还得日日看他脸色过活。”
这样的一番话藏在崔荷玉心底许久,而在一通发泄过后,也让回过神来的她慢慢沉默了下去。
“......”
望着她这般失落,温乐言还是忍不住出声:
“......我虽不是你,更不知在你心里还藏有怎样的苦痛。可在这世上,生活不如意之人实在太多,尤其是宫中的那些宫娥太监们。
你实在不该肆意杀了她们,这般又与你心中的陛下何异?”
拭去面上泪珠,崔荷玉歪头笑道,“是啊,你说得对,所以我是他的种,我与他一样的罪恶,也一样的罪该万死,像你这种人,终归与我们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