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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
有一个人摔掉王冠,脱却了他红色的华裳。他渐渐开始怀疑自己,变得满身芒刺、如同刺猬,于是渐渐地也像乌鸦一般,披起沉重的黑色的袍衣。他心里的世界自那时起,一点一点开始落雪,最后雪花漫天、积雪满地,形成一片雪原。
他活着的日子已经愈来愈趋近于死亡了。
阿弦在很早以前就出现了幻觉。他以为每时每刻都是冬天、且每时每刻都下着大雪。他以为每时每刻,自己都藏在雪里、陷在雪里——他的身躯单单薄薄,并且随时随地都会被大雪淹没。渐渐的,他便感觉自己是雪里落单的乌鸦、是雪中的未亡人。
如今的阿弦身边,倘若有能与他聊上几句话的人,那便是萧北行。自从青碧去了以后,秋日渐行、日子渐冷,阿弦由于一味的心绪凄迷、也渐渐懒得出门了。他闲来无事,只会裹着毛绒氅子,眼睛眯着、身体蜷着,整个人瑟缩在椅子上晒太阳。
萧北行三日前已经来过。北行来的时候,无非便是问阿弦有没有贪睡,病好些了没有——阿弦如今在害一种魇病。他在反反复复做同一个梦。梦里有一位青衫的女子,身姿窈窈窕窕、观之可亲,可却总是不愿意回头、哪怕仅仅让阿弦看一眼她的脸庞。
于是阿弦起身,在梦里追,在梦里拼命的追。女孩儿的身影就像一束铃兰花。铃兰花的枝叶总归是修长秀美的,令人感觉像是害羞了便低下头,而花朵的颜色却又是略显冷峻的、清冽的蓝色。她有时显得腼腆,有时冷漠,有时又好像回过头来朝他笑似的……
然而他始终明白,姑娘不会回过头来朝自己笑。姑娘的影子永远是背影,永远都是穿着青色衣裳、垂着发髻的背影。至于姑娘会害羞、对自己笑之类的,那都是阿弦望着姑娘——这尊如石像一般的、姑娘的背影的臆想——他一直觉得这始终都是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