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老太爷摸摸小儿的脑袋,也跟着笑了起来:“地啊,要一点点的整,需翻出里头深藏的根茎,防着春风吹又生,垄作,地里情况不好,还得浇水浸湿土地,靠着水源能省些力,或是一担一担的挑水浇,这活且费劲呢。有些土地捏一把在手里,瞧着是好土,总种不出好庄稼,是地里虫子多,旧岁雪不大,便要烧地,烧死了虫子,草灰还能作肥……”
荣老太爷讲耕种,然后讲自家的良田山地。驴车进了县城,交于城门口的茶摊,花上几个钱,摊主自会将驴照料好。
再说荣源荣浩两兄弟,忧心与阿父面对面相撞,下牛车后两人迅速离开主街道。
说是来县城,两人都没头绪,不知要干什么,就这么逛了起来。
“阿芑娘打算回趟娘家,我没让。”
荣源点点头:“莫要一个屁放不出都找王家,显得咱们矮一寸。”
“大哥我想着,这事能成就成,不能成也别找外人帮忙,说是帮忙,一样要往里搭钱,搭了钱还得承人情,不划算。”荣浩话里带着苦闷。
王家是媳妇的娘家,有些事她觉的无所谓,可他受不住。
荣源拍拍二弟的肩膀:“别想太多,茶引岂是好得?依我看,最后还得和秦家合作,秦家诚意足,不是那心窄的人。”
荣泽没有问阿父,要去哪,阿父带着他在街头巷尾走走停停,他就跟着左看右看。
村子离县城近,他来县城来的少,往学堂读书是一回事,在家里闲着,他爱和侄子们玩,三五岁的小孩,说不完的童言童语,特别有意思,他只是做了点吃的,侄子们会觉的他好厉害,满眼崇拜,既轻松又很有成就感。
来了县城,是该买些小食或糕点与侄子们吃。
也是巧,前面就是隆昌记,说是百年老字号,县城有名的糕点铺,其名声与王家酱行并齐。
店子很大,极为开阔。荣泽好奇的挨个看去,几文的糕点有,几十文的糕点也有,品类多,足有近三十种。
荣泽看了又看,选了枣花酥太师饼,他还没吃过,尝尝味。
家里人多,各买了五斤,听着多实则量不多,糕点很是压称。
一下花去近两百文。
临近午时,荣老太爷带着乖幺往茶楼去。
茶楼有说书先生,亦有弹小曲的娘子,大堂里很热闹,人来人往的吵杂。荣泽随阿父往二楼去,二楼安静些许,设有小包厢。
“想吃什么?乖幺自个点。”荣老太爷倒了杯茶,两口就喝完,又倒了一杯,与小儿也倒了杯。
荣泽听店小二报菜名,多是茶点类,偶有小食,他点了两碗暖饮,蜜炙肉,炸糕。
父子俩在茶楼悠悠闲闲,荣家兄弟累的往自家粮铺歇歇脚。
眼瞧着要用晚膳,荣老太爷带着乖幺家回,荣家兄弟先一步出的县城,没回家里,他们往地里去,装着在地里忙了整日。
回到家的荣泽发现宅子里颇显冷清,问过才晓得,十岁以上的孩子被拉到地里干活,二嫂四嫂五嫂没去,管着家里的琐碎,阿爹亦在田间忙碌。
他把糕点分与几个嫂嫂,没找到敬哥儿茗哥儿,说是随哥哥姐姐在村里玩。
往后几日,荣泽跟着阿父往县城去,将将要用晚膳才回。
茶引在监官手里,县令管不到监官头上。
和灵县管茶引的监官姓朱,朱监官不怎么与县里的官员往来。
坊间传闻,朱监官好似好美食,日日可见他家下人出入吉庆居隆昌记旺鸣斋等地,有人见过,他家下人往桂花巷买桂花丸子哩!桂花巷的甜丸,于百姓口中确有些许名声,不知是如何传至朱监官的耳边,可见,好美食是有一定可信。
这日,回家的路上,荣泽试探的问了句:“阿父可让我做道吃食送去?自觉手艺还行,可以试试。”说到做吃的,他是有点子自信在身上的!
“朱监官如何会接受你的吃食?”荣老太爷点点小儿的额头:“需再想想。”
荣泽敛了得意。
过了会,荣老太爷温声道:“乖幺可有想法?”
“我想想。”荣泽看了眼阿父,总觉的阿父胸有成竹。
察觉到小儿的目光,荣老太爷露出个安抚的笑:“慢慢想,不着急。”
用罢晚膳,荣老太爷喊了几个儿子去书房。
他很直接的问:“阿源阿浩近几日,日日往县城去,可有什么收获?”
荣源荣浩心下惊悚,阿父晓得?怎会晓得?两人相互看一眼,面露茫然。
坐在阿父身边的荣泽同样震惊,除第一日碰见,他拉住了阿父,没让发现两位哥哥,阿父到底是如何知晓?
“我种了一辈子的地,你们有没有在地里干活,如何看不出来?”荣老太爷就差没骂出口,你们真当我人老眼花不成?
荣源荣浩讪讪然,过了会,荣源开口道:“我与二弟打探到,朱监官是个规矩人。”少有的不贪,表面如此,真实的内里便不得而知。
“秦家与朱家有往来,阿父依我想,茶引的事还得从秦家身上着手。”荣源说完,悄悄儿的瞄阿父,心里有些紧张。
听完大哥说的话,荣泽双眼忽亮了又亮,一下就明白了其中关节。
荣老太爷将小儿的反应看在眼里,暗暗点头,又对着大儿二儿说:“不错,这才像个样子。”顿了下,又道:“秦老爷子约我吃饭,明日喊他来家里,乖幺你琢磨琢磨,烧道拿手好菜,可行?”
“阿父放心,且交于我!”荣泽信心十足。玉戒指里养的鱼,近些年少吃,可肥着呢!原想着有了独立小院,做与阿父阿爹吃,眼下先便宜外人,若茶引的事能办妥,也不算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