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而这回,秦川特别交代了厨下,要做得丰富些。
虽不用大鱼大肉、铺张太过,可该有的包子面条、时蔬腌菜还是得备齐的。
一通絮絮叨叨地叮嘱后,秦川转身回到屋里。
见韩凛已经打好了水,正在缴手巾。
那白净的腕子,随着袅袅热气上下挥动。
竟如云霞中翩然浣纱的仙子,秀妍不可方物。
“哎,你快放下、放下!这种事儿交给我来做!”
纵使看得有几分痴醉,秦川还是上前接过巾子,命韩凛好生坐下歇息。
“我看啊,他们还得忙活一会儿!你先洗脸,过会儿咱们好好吃一顿!”
韩凛松开手,站在秦川身旁笑道:“我早洗完了,这是专为给你伤处换药打的水。”
“把我打发去歇了,谁来帮你上药包扎呢?”
他以手抵着盆架上方,头斜斜地歪过来。
如瀑青丝,自背后倾泻至身侧。
冲对方,眨着那一对明亮的笑眼。
“喔……”
登时,秦川的神智就沦陷在那双眼里,连心跳都偷摸漏了几拍。
喉咙处有些发紧,还捂着道不明得热。
让他寻思半天,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只得长着合不上的嘴,目不转睛盯着眼前这幅人间绝景。
状若痴傻、形同勾魂。
“呵呵呵……”
韩凛的笑声似无数纤纤酥手,不费吹灰之力就引着秦川,坐到了桌边。
随后,擦拭换药一整套流程下来,秦川皆低眉顺眼,并无半分撒泼躲赖的举动。
到最后,搞得韩凛都不好意思起来。
将包扎剩余的细布,往秦川怀里一丢。
笑道:“哪儿来的呆雁啄了眼睛,竟叫夫君这般丢魂失魄的?”
被外力这么一激,秦川立马如梦初醒。
先是下意识地伸手摸摸嘴,真怕方才一时失态,流下口水来。
韩凛正欲再笑,门外响起的通禀声,可算是救了手足无措的秦川。
“陛下,膳食备得了!”
这边一句“进来”还没说完,秦川就双脚离地跳起来直扑门边。
边开门往里让人,边转移着话题道:
“嗯,真香!要我说啊,朔杨的吃食,一点儿也不比京城里面的酒楼差!”
“前将军过誉了,朔杨城偏僻,气候条件恶劣,哪敢自比京城食肆?不过吃个新鲜罢了!”
跟在众人身后管事儿的,是个五十来岁,上了年纪的老者。
一身精壮肌肉,却不输而立之年的强健男子。
可见平日里,定是个练家子。
秦川拱手道过谢,底下人皆口称不敢,规规矩矩退出房间。
屋门一关,适才还恭敬有礼的公子哥儿,瞬间就化为扑食饿虎,在桌上挑挑拣拣起来。
他先给韩凛,盛上满满一盘包子小菜。
又端过一碗汤,放在其手边。
一面催着对方赶紧吃饭,一面往自己嘴里扒拉着清粥。
宛若昨日重现的场景,让韩凛倍感亲切。
他伸手拿起桌上筷子,摇着头嘻嘻笑。
“还是那个小唐僧!这一会儿,吵得我头都大了!”
风卷残云般两碗清粥下肚,秦川可算有了力气。
丝毫不落下风地接话道:“行了,官人就知足吧,这要是韩冶在啊,指不定弄出多大响动呢!”
“那孩子,如今倒稳重多了,办事儿也牢靠不少。”
被秦川这么一提,韩凛才想起京城里的人与事。
他不禁在心里笑自己——
果然一见着秦川,就什么都记不得、顾不上了。
“哎,对了!”秦川夹过一个包子。
“你这次到朔杨来,韩冶知道吗?”
他当然明白,韩凛此次出行极为隐秘,不可能让朝中大人知晓。
但韩冶全程参与了,他们之间的分分合合,恐是瞒不住的。
韩凛舀了一勺热汤送进嘴里。
“我给他留了些提示,以那孩子现在的能力,肯定能悟出来。”
“穆王那边……怎么样呢……”秦川问得很小心,他不愿勾起韩凛的伤心事。
“圣旨上说,陛下是旧疾复发离宫休养,那陛下就只能是旧疾复发离宫休养。”
“若有人心存疑窦、有意试探,那便犯了大不敬之罪,还如何统御群臣、上下一心?”
“穆皇叔是聪明人,断不会将自己,置于此种境地。”
韩凛的语调很平和,却透着森然的冷意。
大婚之事,他的确不怨穆王。
但也借此,看清了朝臣与皇权间的掣肘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