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上擦脸,他将手指扣成圆圈形状,伸到唇边。
接着,几声婉转的口哨,响彻四周。
这是得手的信号。
由郑星辰从边军里的北夷士兵处学来。
听说,是他们撒完尿后常哼的调子。
即使明目张胆地吹出来,也不会有人怀疑。
接到号令的孔毅和赵直,随即带人分左右,包围起整个部族的营帐。
因为人手有限,包围圈儿并不算紧密。
好像筛子一样,总是东漏一点儿、西漏一点儿。
可只有秦川知道,这样的距离足够了。
分出再多人,不过是浪费而已。
飞骑营中的每个人,都有着以一当十的能力。
堵这点儿小缺口,根本不在话下。
反而会成为很好的诱捕陷阱,让那些不愿归顺或假意臣服的人,自投罗网。
前期准备皆已结束。
令秦川诧异的是,偌大的群落里,竟无一人有所察觉。
甚至连个好事儿,出来看看的都没有。
此等警觉,让他哭笑不得。
但为谨慎起见,秦川还是按照计划好的那样——
由自己,率先突入浑昌王牙帐。
挟持住部族最高首领,以达到震慑宵小的目的。
其他营帐则由严飞阳、楚一巡、周迹杭、侯生带头负责,挨个搜过去。
遇见投降的,可以饶过一命。
拔刀反抗者,则一律格杀勿论。
之后,飞骑营还要赶很远很远的路。
一程一程打下去,千万不能冒后院起火的风险。
所以这次,秦川的命令,可谓万分严苛。
再三叮嘱手下所有人,切不可妇人之仁。以至让自己的军队,陷入腹背受敌的危险。
若发现有徇私者,一概按军法处置——斩于阵前,以谢全军!
伴着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一声凄厉尖啸。
秦川以迅雷不及掩耳地冲撞,扎进了浑昌王所在牙帐。
即便帐子里的羊膻味儿,足够熏倒一匹马。
秦川还是闻到了,比那更浓更重的酒气。
混合着刺鼻的汗臭和体臭,正不紧不慢地占满整个牙帐。
越过几个满眼惊恐的美貌侍女,秦川走到了位于牙帐后方的床榻边。
一瞬间,“酒池肉林”几个字,有了最生动的诠释。
只见,不算宽大的床板上,横七竖八躺着几个人。
皆是浑身赤裸、醉意熏然。
最中间那个,脑满肠肥、臭气熏天的,自然是浑昌王。
随着鼾声起伏的肚皮,和颤动的肥厚嘴唇,让秦川心生厌恶。
他用槊尖戳了戳,那黝黑的肚皮。
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冷冷道:“穿上衣服!你现在是中州的俘虏了!”
被搅扰了好梦的浑昌王,嘟囔着醒来。
刚想斥责,胆敢搅扰他好梦的不速之客。
却在清醒的刹那,看到了那双眼睛——
那不是人该有的眼睛!
冷静、凶残,闪着比黑祁山山巅冰雪,还要寒冷的光。
那是头狼的眼睛!
跟在秦川身边的向导,将他的话翻译给了浑昌王。
言语气势上,自然要弱上不少。
但有那双眼睛和横在脖子上的锋刃在,对面早已被吓醒了酒的部族首领,只用短短片刻,就做好了选择——
如今敌众我寡,还是先束手就擒,等待时机为妙。
浑昌王乱转的瞳仁,与不断变换的眼白,哪里逃得过秦川法眼?
只听那高高在上的年轻人,呵呵一笑。
将他扔在塌边的衣服,用槊尖挑起来道:“穿好衣服出来!”
接着,转向随行队员说:“让这几位姑娘也穿好衣服!既然是北夷的王爷,就不必用绳子了!”
“是!”几人干脆领命,并没问任何缘由。
身旁向导疑惑不解,却也不敢发问。
整个突袭过程,比众人想象的要顺利不少,除了秦川。
这一切,都在他意料之内。
而且过一会儿,他还要再送那群北夷人一份大礼。
让他们从今往后,都生活在由恐惧所编织的梦魇中。
今生今世,谈中州而色变。
再不敢起,骚扰边郡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