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山已经等在外面了。
他一身利落打扮,目光如炬,笑容爽朗。
身旁的旱松马高大健硕,衬得其身上那股北夷汉子气质愈发凸显。
让人只看一眼,就能感受到他的骁勇善战。
在等待方缜和季鹰期间,两人聊了很多。
秦川自不必多说,原就爱说话的他,不管到了哪儿、遇见谁,都能来上几句。
恰好许青山也是个直爽性子,有问必答,全无隐瞒。
因此整场谈话下来,双方都觉痛快无比。
犹如刚刚进行完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试。
许青山提起了自己的家。
他妻子也是北夷人。
照理说孩子身上,该保留着更多草原血液才对。
可谁知道,第一个小子和第二个姑娘,都生得眉清目秀。
别说不似北夷人了,就连朔杨城里,都难找这样水嫩的孩子。
用许青山自己的话说就是——
能从他们俩脸上,看见江下水乡。
这倒是真引起了秦川的好奇!
两人当即约定,这次行动结束后,秦川定要登门拜访,与许青山好好喝上一场。
就在他们笑得兴起时,方缜和季鹰赶到了。
四人简单打过招呼,便各自跨上马,由季鹰引着往城西营进发。
路上,许青山说:
“如今在军中服役的北夷人,共两千四百八十二名,个个精于骑射、体格健壮、表现勇猛,与长年在守军中效力的兵士几乎无异。”
顺着许青山介绍,秦川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在筵席间曾见到的那三个北夷使者。
对他来说,那三个人可真白长了一副,英明神武的样子。
内里的骨头,可是比豆腐还软。
花花肠子,又比最狡猾贪婪的狐狸还多。
秦川很遗憾,自己对北夷的最初印象,竟是从那三个酒囊饭袋开始的。
而此刻,这份遗憾则转化成了莫大的期待。
让他总想快一些,到达城西营。
“飞骑营既然要做奇兵,那可靠的向导便是成功关键!”
季鹰一手略略牵着缰绳,眼睛闲闲地看向四周。
那身段,简直就像在春光如许的堤岸上漫步。
他缓了口不长不短的气,继续说:
“依照经验来看,带二十多个认路的就正好,免得七嘴八舌指乱了方向,反而坏事。”
秦川笑着点头道:“多谢前辈指点!”
那声音暖洋洋的,像是才刚拿太阳烤过。
方缜走在最前方,路程中并未说一句话。
听着后面不断传出的交谈声,内心里也渐渐涌动起些许,豪气干云的英雄情怀。
这种情绪上的波动,是不常见的。
用方缜评价自己的话来说就是——
他这人,就是把倔骨头!
哪怕打碎了、烧焦了,碾成了粉扬到地下,那副天生的禀性也改不了。
而那苛刻到近乎严酷的公正无私,不是没给他带来过苦头。
无论是年轻时的四方游学,还是朝堂上的摸爬滚打,乃至于最后的位极人臣。
不管地方怎么变、年岁怎么变、身份怎么变。
这打从一落地就带来的禀赋,依旧伴随着他。
让他受了不少绊子,也得罪了不少人。
可方缜丝毫不在意这些。
或者说,他明白自己这一生的不甚得志。
都源于性格中的执拗与强硬,但就是不想改。
他不在乎,自己的官儿能做到多大,身上的官袍能穿到多长。
只要有一方天地,能让他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坚持自己的做人理念就够了。
在这一点上,方缜永远感激韩凛。